华年易逝,金秋悄至。
长笙和俏俏是初夏来的藤屋,当时两人一起在院子里种了许多的瓜果蔬菜和花花草草,在长笙的花木灵力加持下都长的特别好。
立秋这日,俏俏一早就不见了身影,长笙也不担心,无非就是在附近闲逛,小瞎子走不了太远。
至于长笙嘛,便挎了个竹篮将院子里熟透了的瓜果摘了,一圈走下来可谓是收获满满。
她笑眯眯的看着篮子里的瓜果,“这些果子定是很甜,俏俏肯定喜欢,找他去。”
于是她一手挎篮,一手提着裙摆,蹦蹦跳跳的往外面走去。
“俏俏俏俏,俏俏你在哪儿呢?”她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喊,“俏俏呀,我们夏天种的果子都结果啦,我摘了一些,第一时间就想要和你分享,你在哪儿呢?”
但是她走了几里路都没能找到俏俏的身影,“奇怪,去哪儿了呢?”
这时她看见溪边站了一个佝偻着腰的白发老爷爷,稍一思索便决定上前去问问。
“这位爷爷,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高高的,瘦瘦的,长的很俊俏的小瞎子呀?”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跨过石子路来到老爷爷的身后。
但老爷爷却并没有回答,而且长笙分明看见他的身体抖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老爷爷,你······”
却在看见老爷爷面容的那一瞬间,她惊叫出声,手里的竹篮也掉了下去,饱满的瓜果滚了满地。
“······俏······俏俏?”长笙不可置信的开口。
白发老者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分明就是看不见的。
“俏俏!你······你怎么······”长笙捂住嘴,花容失色。
眼前的俏俏满头白发,原本俊俏的脸庞上密密麻麻的布满皱纹,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轮廓。
“无事,”俏俏的声音也变的苍老浑浊,“宿疾罢了。”
“什么宿疾,看大夫了吗?吃药了吗?要不要紧?多久能恢复?”她一口气问了许多的问题,但语气中难掩焦急和关心。
“不用看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过几个月便好了。”
“俏俏······”长笙轻唤。
俏俏空洞的眼神不知看向何处,伸出手摸索着拉住长笙的胳膊,“回去吧。”
长笙有点难受,心里堵的慌,但既然俏俏说没事那就是没事,所以她顺势挽住俏俏的手臂,扶着他往藤屋的方向走。
有路过的樵夫看见这一幕,不禁发出感慨:“这爷孙俩感情可真好。”
————
回到藤屋后因为俏俏行动不便,干脆就躺床上了,而且他不仅仅是外表变成了老人的模样,就连精气神都蔫儿了许多,几乎是倒头就睡。
长笙给他掖好被子,然后站在床边看了他许久,直到看的眼睛都涩了这才转头出了屋子。
······
俏俏是被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给熏醒的。
半睡半醒间他拢起眉头,抬手捂住了鼻子,但这味道实在是太冲,即便是精神不济他也撑着起来了。
“什么味道?”
“俏俏你醒了,”长笙在床沿坐下,将手里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送到了俏俏嘴边,“这是我去百里外的镇子上找大夫开的药,你快趁热喝了。”
“······”俏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抗拒,“我不要。”
“听话嘛俏俏,快喝了,这药凉了就不好喝了。”
俏俏的脸色有点僵硬,“这药热的也不好喝吧。”
长笙将碗又递近了些,“喝嘛喝嘛。”
“不喝。”俏俏往后一躺,被子往上一拉,意思很明显。
长笙撅了撅嘴,伸手去掀他的被子,“俏俏,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了两个时辰的药,给个面子喝了吧。”
“不喝。”被子里传来俏俏闷闷的声音。
他曾经作为神界战神征战四方,免不了受些伤,他犹记得三万年前的南海之战伤到了元神,被救回神界后休养了一千年,而这一千年间他就住在药神殿,几乎是在药神的药罐子里泡过来的,以至于往后他一闻到药味便作呕,即便受再重的伤也不愿意喝药。
堂堂战神,不怕受伤也不怕死,独独害怕喝药。
长笙见他油盐不进,便揪住被子一角晃了晃,声音放软道:“好俏俏,你就喝一点儿嘛,我为了熬这个药在施展火术时把手都燎伤了,可疼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俏俏自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伤到哪儿了?”
长笙嘟起嘴将手递到了俏俏面前,“手指燎伤了,都起水泡了。”
俏俏摸到长笙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拇指,然后是无名指、中指、食指,最后摸到大拇指的时候听到长笙‘嘶’了一声。
他弹开手指,然后凑近,双唇微张呼了几口气。
手指上传来凉凉的酥麻感,长笙心头一颤。
“还疼吗?”
长笙愣愣的摇摇头,“不疼了······”
“拿来。”俏俏摊开手掌。
“什么?”
“药,拿来。”
“哦。”长笙将碗放进俏俏的手中。
俏俏将碗端到嘴边,那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他强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冲动,摒住呼吸仰头一口闷了。
苦,好苦。
然而下一刻,一粒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塞进了他嘴里,几乎是一瞬间,一股甜味充斥在口腔内。
耳边传来长笙带着笑意的声音,“俏俏真乖,这是奖励你的,甜吗?”
“甜。”俏俏用舌头将糖果在口腔内卷来卷去,嘴里心里都是甜的,“很甜。”
他微微张开嘴唇,“还要。”
长笙笑眯眯的从荷包里又拿出一颗送到他嘴边。
俏俏张嘴来接的时候用舌尖将糖果卷入口中。
凉凉的、带着点儿湿意的触感触电般传遍全身,让长笙忍不住抖了一下。
两颗糖果在嘴里相碰,甜的发齁,但他却并不反感。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嗜甜。
只不过嘴里的糖果尚未吃完,俏俏突然间感觉鼻腔内有两股热流淌下。
长笙刚把空碗放好,回过头来却发出一声惊呼:“呀!俏俏你怎么流鼻血了!”
她赶忙倾身上前托住俏俏的脑袋,“快,把头仰起来。”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
“补身体的呀。”
“补什么?”
长笙想了想,“那大夫好像是说补阳虚的。”
俏俏:“······”
长笙看见俏俏的嘴角抽了抽,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再问你,你是如何向大夫描述我的症状的?”
长笙又想了想,“我和大夫说我朋友身体虚,需要一些补身体的药,大夫便问我男子还是女子,我说是男子,他便又问我是哪种虚,但我说不上来,大夫便问我可是精神萎靡、畏寒、食欲不振,这些你都有,我便说是,然后大夫又问房事是否力不从心。”
听到这里,瞧瞧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但长笙只以为他是因为流鼻血,身体不舒服才有这种表现,便继续往下说。
“我今天扶你回房休息时见你精神不济,气力不足,可不就是力不从心嘛,我就回答是,再然后大夫就给我开了这服药。”
“······好,好得很!”俏俏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真有你的。”
本尊一世英名就这样被你给毁了!
长笙却听不出好赖话,权当他是在夸自己,“嘿嘿,本花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聪明可爱,美丽动人。”
俏俏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倒头躺下用盖子蒙住自己的头。
他在忍,忍着那一股想要将她打回原形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