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夜一发现毛利侦探事务所周围总能遇见认识自己的“熟人”,所以今天,他又来了。
毛利小五郎最近也是有在好好调查泷夜一曾经过往的,但说句实在话,结果不尽如人意。
五年前的轻家似乎因为到处取材的关系导致本人很是神出鬼没,踪迹难寻。
唯一能确定的是,五年前泷夜一在隔壁杯户町租住的公寓,的的确确是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现在所在住所的旁边。
那两个人没完全撒谎骗他这个可怜无辜的失忆患者,但是也没厚道到哪里去,起码泷夜一可以肯定以前的自己绝对不是什么职业组警察卧底的身份。
几人在事务所内讨论完毕,索性结伴同行去到了楼下咖啡厅一起吃个早饭。
今天是休息日——泷夜一总觉得这休息日有点频繁——所以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也都在,四个人边走边聊推开了波罗咖啡店的门。
时间已经错过了早高峰的用餐时间,此时店里只有一位戴着帽子的男客坐在卡座上等待餐品。毛利小五郎背对着落地窗坐下,几人便也随着他一同落座在窗边。
江户川柯南听着毛利兰和泷夜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无意中却发现那名角落里的食客眼神奇怪,似乎一直在盯着吧台内的方向。
“奇怪……”
“你是觉得那位客人有些奇怪吗?”毛利小五郎单手举着赛马报纸,咬了一口三明治后头也不抬的出声。
江户川柯南一愣,意外于大叔这次的敏锐,点头承认下来。
毛利兰赞叹道:“好厉害!爸爸你一直在看报纸,居然还能注意到柯南和那位客人的反应!”
泷夜一也跟着夸:“不愧是毛利侦探~”
毛利小五郎微微勾起嘴角,“的确,上班族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开始忙碌了,而不是坐在这里慢悠悠的用餐,还有闲心一直关注着吧台方向的小梓小姐。不过也有可能人家和我们一样,职业比较自由,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江户川柯南反驳:“但是这位叔叔点的全都是在这个时间很少人会选择的三明治,普通人更多会选择意面之类的。而且……”
泷夜一抿了口牛奶,随口接腔道:“而且那位客人在关注的恐怕是安室先生吧。”
小侦探微怔,总觉得有些不适应今天的日常推理节奏。
泷夜一体贴解释:“刚才小梓小姐为那位客人送去三明治时,客人的眼神仍旧停留在吧台方向两三秒,而后才把眼神转向了行走中的小梓小姐。”
毛利兰这一次更加惊叹,“观察的好仔细!我就说泷哥如果去写推理,一定会和新一的爸爸很有共同话题的!”
“新一君的父亲是推理家吗?”
“嗯!新一的爸爸就是《暗夜公爵》的作者哦,还拿过好多大奖呢!”
“这么说来居然是工藤优作先生?”泷夜一惊讶,“我越来越想见一见这位新一君了。”
江户川柯南汗毛顿时一竖,“啊!泷哥哥!你觉得那位客人是对安室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泷夜一神情微顿,低头摸了把男孩的头发:“柯南君,有些话不能乱问。”
“……”柯南豆豆眼。
“或许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那位客人的指甲?”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望过去,发现对方捏起三明治的手上指甲修剪及根,很是干净利落。
泷夜一笑吟吟看着他再次陷入沉思,刚打算再说几句逗弄一会儿小侦探,就听见身后金铃声响。
穿着打扮令人眼前一亮的萩原研二走进了店里,进门就朝这桌打了个招呼,可谓目的性极强。
“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吗?”萩原研二跟金发侍应生点完单径直就走了过来,笑容帅气,语气可怜兮兮:“对我来说,见到朋友以后还坚持一个人到旁边孤单单坐着可有点残忍呐。”
泷夜一:“如果这次萩原先生不打算继续讲蹩脚故事的话,那么请随意。”
“一脸温柔的讲出了很不客气的话呀,夜……泷君。”萩原研二苦笑着坐在桌前仅剩的空位上,明显感受到了黑发青年对于上次谈话时不欢而散的记仇。
迎着气质陡然间转变为沉静疏离的青年投来的审视目光,萩原研二后知后觉想起上一次对方说过的话,生硬的更改了称呼。
“抱歉,我对欺骗过自己的人很难讲究客气。”泷夜一可谓丝毫不留情面,这副架势都给身边的江户川柯南看呆了一瞬。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泷哥这么冷淡对待其他人。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我再次向你道歉。上次是我和阵平的错,不该撒谎试探你的。”
“萩原君。”黑发青年掀起眼皮看他,“如果不能接受那个人变化巨大以后意外现身于眼前的准备,那么就请当他已经安然故去于不知名幸福之地,而我只是个恰巧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你不需要向我投注原本属于那个人的感情,而我也不会无理索求陌生人非要给予自身关心。”
“毕竟,就连萩原君自己也不敢确认,我到底是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吧?说不定萩原君的想法是对的呢。”
萩原研二倏然失去了惯常挂在脸上的社交笑容。
“泷哥哥,别这样。”江户川柯南轻轻扯了下青年的衣角,眼里是难以遮掩的担忧和难过,“萩原先生其实也不想伤害你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在看见向来眉眼温暖的黑发青年因从前身边亲近之人的怀疑,而露出那种客气又疏远的漠然气息时,他的心脏就会忍不住抽痛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针刺感。
泷哥方才在字里行间里,甚至已经将从前的泷夜一与现在的自己独立分割成了两个人去看待了。
但是,这些话对于曾失去过好友又陡然重逢,如今徘徊在信与不信痛苦挣扎中的萩原先生来说,字字句句未免太过诛心。
谁都没有做错,谁都不该被伤害。
可偏偏……
都是黑衣组织的错!
中长发的忧郁青年勉强勾勒出一丝笑容,抹了把脸,声音干涩:“我一直都想护住你,可似乎一直都在做错。”
“你不欠泷夜一什么。”黑发青年静静陈述着某项事实一般,笃定得毫不偏颇,“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天底下没有谁欠谁的这回事。选择付出的人皆是其主观的意愿,无须过度执拗。”
萩原研二只能苦笑。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那个人……那个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憾。是他当年没能拦住夜的离去,从此以后那人才会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向来只有给予恩惠者才能轻松写意的表达豁然态度,而背负着沉甸甸恩情前进的人脚底下哪怕全是深深脚印,也不愿意将他人赠予的厚重好意与牺牲代价轻易抛弃。
遥遥五载逝去,此间就连只在心中默念泷夜一的名字都会让他心脏阵痛。每每午夜梦回惊醒时分,他仓惶着睁开眼睛喘息低呼,嗓子都是干涩嘶哑的。
“我想试着相信你……”萩原研二低低道,“最后一次,能告诉我一个答案吗?”
泷夜一平静回望。
萩原研二郑重询问:“你的痛觉,存在异常吗?”
“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萩原研二沉默点头。
于是黑发青年头也不低,以一种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一只手蓦然抄起桌上的餐刀就朝自己小臂上划去。
干脆利落得完全不像是要对自己下手一样。
在场人瞳孔骤缩,还是离青年最近的萩原研二动作最快,靠着本能反应准确扼住了泷夜一握住刀柄的手。
然而锋利冰冷的银色刀刃还是擦过了苍白皮肤,在消瘦的胳膊上留下一道清浅伤口,血色轻溢。
江户川柯南看清伤势程度后松出口气,后怕的质问:“泷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没等黑发青年回答,小侦探就跳下沙发往吧台处同样因此处惊变而愣住的金发侍应生寻求医药箱。
泷夜一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脸色都没出现任何变化。他垂眸看了眼伤口,而后与那双情绪复杂又惊怒的紫罗兰色下垂眼对视。
“因为之前都没受过伤所以不清楚,不过现在知道了,一点都不疼果然是不太正常的事吧?”
萩原研二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早已屏住了呼吸,憋得双肺都隐约开始疼痛。
刚才黑发青年的突然暴起仿佛一下子就将他拽回到了五年前的那段泛起黄边的光阴画卷,那时候的青年也总会在一脸散漫平静的伪装中骤然夺取尖利物品朝自己刺去。
如出一辙的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