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走了太多路。
水晶鞋是好看，但坚硬无比，挤得脚趾生疼。
钟灵无力地瘫坐在旋转楼梯上，脱下水晶鞋，边沿已经沾上点点血色。
“什么带着公主去找王子，都是骗人的。”
眼神漫无目的的放空。
扫过大厅里的金碧辉煌，无比陌生。
一个小时前，她还妄想搬过来住。
“刚刚还教训二叔了，真是丢脸啊，谁把你当一家人了？”
失了魂，手指一松。
“啪嗒啪嗒啪嗒。”
水晶鞋顺着旋转楼梯滚落，掉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钟灵仿佛同时被抽尽力气，靠着栏杆扶手，嗫嚅道，“我只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眼眶瞬间模糊，胸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根本喘不上气。
一拳一拳砸着，嗓子眼仿佛堵得更实。
好不容易累积起一点自信，又轰然倒塌。
果然，这样富贵美满的生活，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她只是个蜗居在老破小里的穷姑娘，这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
“你好。”
不远处传来清亮又熟悉的声音，在高雅轻慢的古典乐映衬下，显得更加有磁性。
挺拔的身影越来越近。
走到旋转楼梯前弯腰。
骨节清晰的长指捡起精美的水晶鞋，画面是那么美好。
罗添云站在原地，眼中笑意渐浓。
“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有看见我冒冒失失的太太吗？她好像穿了和你一样的裙子。”
钟灵掉着泪，看了看身上的蕾丝长裙。
表情呆滞。
钟灵所在地位置稍微高一点，背后亮着一排排追光，罗添云看不清钟灵的脸。
见她没有回应。
脑补出钟灵日常无语的表情。
“果然我做不了风趣幽默的男人。不知道钟小姐，是否愿意接受我？”
羊毛材质的手工西装笔挺，依旧能看出男人完美的身材比例。裁剪合身的西裤，每一条纹理都透着矜贵。
没有一丝灰尘的手工皮鞋拾阶而上，一步步靠近钟灵。
他看着那个融在闪光中的女孩，无比欣喜。
今晚，全世界都会祝福他们，他会好好呵护她，共度余生。
罗添云一点点靠近，钟灵却像个受惊的刺猬，越缩越紧。
她从没像今天这么抵触罗添云。
这可是她做梦都馋的男人。
恨不得把他关在屋子里，日日缠绵。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盼着有一天，他能属于自己。
眼看着梦想就要实现。
钟灵却在这一刻清醒。
“我们离婚吧。”
清冷孤寂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响起。
场内的音乐戛然而止，就像罗添云的心跳。
喜悦定格在脸上，逐渐转变成疑惑和不知所措。
“今晚是很正式的场合，不许胡闹。要是误了正事，回去好好‘教训’你。”
在以往，罗添云要是说出这样的话。
钟灵直接脸红心跳，咬着唇期待。
但她现在毫无反应，甚至觉得曾经花痴的自己愚蠢至极。
钟灵撇过头，不想再看他一眼。
他明明那么正义，却对自己做着残忍卑劣的事情。
“没有胡闹，我说真的。”
偷偷擦了擦眼泪，“趁着还没有公布婚讯，让这场闹剧就此结束吧。”
“我对你是真心的，怎么会是闹剧？”
罗添云听不懂钟灵的话，“我们明明已经...”
顿住看了看周围，这种私密的事情，最好不要让旁人听见。
更何况今晚还有很多记者在场。
他担心会被传出有关钟灵的负面新闻。
“难道你还要否认我们的感情吗？”
钟灵不语。
她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在极力克制着悲伤。
使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坦白跟你说吧，我和你在一起都是为了钱，跟你上床也是为了让你负责。”
钟灵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她宁愿撒谎，也要达到最终的目的。
罗添云不信，他从没想过钟灵会是这样的人。
“如果你是为了钱，为什么会在现在提离婚？”
“难道不应该像我爸的那些女人一样，生个孩子，再换一笔巨款？”
他不信钟灵是这种人。
“原来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现在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
“罗氏家大业大，但兄弟姐妹也多。在你身边这么久，我也都知道了，一旦涉及到分家产，不知道你父亲外面还有多少儿女。你也分不了多少。”
“连婚讯都要在奶奶生日宴上公布，可见你也并没有多少实权，傀儡罢了。表面风光，实际上手里没几个钱。”
罗添云怔怔看着钟灵。
她面无表情，不痛不痒说出来的话，就像一把把尖刀，扎进罗添云心里。
“我连身子都给了你，到现在得到了什么呢？”
“我不想继续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有这个功夫，我自己去兰卡创业，大概都已经成功一半了。”
钟灵站起来，踮着一只脚尖，转身要走。
被罗添云拉住。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钟灵依旧垂着眸。
罗添云心中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相处这么久，钟灵明明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单纯小姑娘。
所以他才迫切想要娶她进门，保护她，爱惜她。
“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就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不是说好了我们之间没有欺骗？”
“没有欺骗。”
钟灵默默重复了一遍。
他对自己谎话连篇，却要求自己对他毫无保留。
真是可笑。
钟灵嘴唇动了动，发出几声“呵呵。”
不知是哭是笑。
她眼神坚毅地看着罗添云，死死盯着他眼睛。
“我是对你有所隐瞒，可能你还不知道，今天我就全部告诉你。”
罗添云长指松了松。
“自始至终我都在骗你。”
“你一直在暗中寻找母亲吧？青云道观的道长说过，要你娶一个吃石头的女人吧？”
心中一顿，罗添云面色铁青。
“你怎么知道的？”
钟灵冷笑。
“我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同意你的契约婚姻，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本来今晚公布婚讯，我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了，但我现在不想要了。”
悬空的足跟着地，钟灵狠狠踢掉另一只水晶高跟鞋。
“这双鞋不适合我，你重新去找自己的公主吧！”
奋力挣脱开罗添云的长指，钟灵提着裙摆往门口跑。
罗添云紧跟着追过去。
却感觉身后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