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添云没有说话，眼底暗流涌动。
他站在休息室门口，秦逸杰的话一直回响在耳边。
“她可能童年比较辛苦。”
再次看见钟灵，罗添云感觉她又脆弱了许多。像精致却易碎的糖玻璃，经不起任何风吹。
到了停车场，钟灵依旧去开后排车门。
罗添云想让钟灵坐前排，副驾空间宽敞一点。
“坐前面。”他拉住钟灵胳膊，命令她。
“不了，那不是我坐的地方。”钟灵还是一样的理由拒绝。
罗添云假装恼怒，“钟小姐，我是老板你是员工。你坐在后排，让我做司机，这样你觉得合适吗？”
钟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抱歉抱歉，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让老板开车确实不太好，“要么我来开车吧，我已经拿到驾照了。”
哪敢让她开车，就钟灵那个冒冒失失的样子，上了高速，他们还有没有命回去都不一定。
“我还想多活几年。”罗添云说着，又表情严肃的示意钟灵上车。
钟灵这下是乖乖去了副驾。
还是副驾宽敞，前面的视野比后面好多了。
钟灵靠着真皮座椅，轻快得哼着小曲。时不时朝罗添云笑笑。
罗添云也没意识得扬起嘴角，不知不觉，早上的不愉快就这么过去了。
想起秦逸杰的建议，罗添云问她，“钟小姐，最近上了迪士尼的新电影，要不要去看看？”
钟灵不可思议得扭过头，盯着罗添云看。
认识他这么久，从没听他提起什么娱乐项目，更别提看电影了。
“我脸上有什么，至于看那么久。”罗添云看着前方开车，眼角余光瞥见钟灵盯着自己。
钟灵忽然嘴巴一瘪一瘪的，“我是不是快死了？今天是我在人世最后的狂欢吗？”
说完，还抽了张纸巾，擦着眼泪。
怪不得秦逸杰没有直接跟自己说明病情，而是找罗添云，可能是怕自己接受不了吧。
“你怎么戏那么多？”罗添云不明白，钟灵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看你最近一直陪奶奶，工作比较辛苦，所以打算公费让你放松一下，既然这让你伤心了，那就算了。”
罗添云作势要调转车头。
“哎，别，不伤心，我只是太感动，老板你人真好。”
公费，那不得往死里花，不去是不可能的。
入场前，罗添云主动买了饮料和爆米花，钟灵还在心里小小夸奖了一下。
可她刚坐下，就想起来今天是“公费”团建，只花老板这点钱，不是很过瘾。
“我还想吃点别的。”钟灵乌眸巴巴看着罗添云。
罗添云预感，不会有好事发生。
“你好，给我一包最大的瓜子，还要超大杯拿铁。”售票大厅里，钟灵咧着嘴对售货员说。
东西拿到手后，钟灵觉得有点少，瓜子配拿铁，感觉有点寡淡。
扫了眼展示柜，又补充道：“这个，这个，这个，都给我来一盒吧。”钟灵指了指柜子里的鸭舌鸭脖还有鸭翅。
这种卤味，鲜香麻辣，看电影的时候啃最过瘾了。
罗添云没吃过，但看那黑乎乎的样子，就知道是重口味，不健康。
钟灵怎么说也是个病人，吃这些不合适。
“好了没有，这些你真能吃完吗？浪费可耻钟小姐。”
他说话总是拐着弯，很容易让人误会。
钟灵一脸鄙夷，“罗老板，你也说我工作辛苦。而且，今天是团建，难道我多吃一盒鸭脖，你也舍不得吗？”
柜台里的营业员闻言，上下打量着罗添云。
看得他很不自在。
又听见那人对另一个员工说，“看着一表人才，怎么是个铁公鸡。”
另一个员工偷看了一眼罗添云，杵了杵说话的员工，悄声说：“小声点，外面能听见。”
那人有点尴尬，老实打包好东西，递到钟灵手中。
钟灵一边喝着拿铁，一边朝罗添云挑眉。
仿佛在挑衅，是他不占理。
被人这么指点，罗添云有点不悦。
他一只手解开西装扣子，另一只手扯了扯领带，“随便你吃多少！”转身去了影厅。
“YES！”
钟灵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转身，目光又落到柜台里面的货架。
“我还要一包开心果，一包牛肉干，原味薯片，还有......”
直到电影开场，钟灵才抱着“战利品”走进来。
场内的灯光已经暗下去，钟灵又抱着一堆东西，走路跌跌撞撞。
好不容易找到她和罗添云位置那一排，一路重复，“不好意思，让一下。”
挤到罗添云面前。
因为是临时买的票，位置不是很好，在最里面。
罗添云进来时，看见旁边坐着一个彪形大汉。觉得钟灵坐在这里会不自在，就把里面靠墙的位置空出来，留给钟灵。
罗添云腿长，膝盖前面的空间不够过人，只能错身，让钟灵进去。
钟灵抱着满怀的零食，走路完全凭感觉。
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直接坐到罗添云腿上。
结结实实摔进罗添云怀里。
但钟灵的吃货素养很高，零食愣是一个没撒。
罗添云感觉下身一紧，尴尬得咳了几声。
还好场内灯光暗，不然他可能已经脸红了。
“哎呀我的拿铁！”钟灵盯着手上的饮料，小声惊呼。
她心思全在零食上，迅速调整姿势站起来，保证手里拿铁没有洒出来。
稳稳坐到自己座位上，完全没在意罗添云。
倒是罗添云，嗔怪的看了眼钟灵，心里暗暗骂了句，“神经大条的丫头。”
由于时间仓促，看见是迪士尼的电影，罗添云就立刻下单了，没有提前了解剧情。
结果，电影探讨的是死亡。
钟灵刚开始还没心没肺得吃吃喝喝，越看到后面，变得越沉默。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遗忘。”
散场后。
钟灵哭得稀里哗啦，“罗老板，我要真是时日不多了，你就直接说，不用这么隐晦的告诉我。”
她得趁着还能走路，回去跟姑姑道别。
电影院门口，钟灵不管来来往往的人流，嚎啕大哭。
罗添云尴尬得直挠头，捂着钟灵的嘴巴，把她拉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