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笑霜没有回到她娘那里,而是跟草儿坐在了一起。
草儿跪在石凳子上,费劲地给其实比她还大一点的女娃子拿了个蔬菜饼。
“给你,好吃的饼。”等人接过了饼,她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油,才接过大丫给她拿的饼。
“谢谢草儿妹妹。”师笑霜看了眼她娘,将手里的饼塞进了嘴里。
她没有自己吃过东西,都是奶娘准备好了喂她的,娘也不让她用手抓吃的,她当做没看到自家娘的眼色,飞快地吃了起来。
好吃,比家里厨房的嬷嬷做的还好吃。
小家伙一直吃到小肚子撑着衣裳鼓起来,才打了个饱嗝。
“娘,好好吃,”她跟着草儿,大丫顺便也给她洗了洗手上的油。
才哒哒地跑回了张安青的身边。
张安青很秀气地吃完,正局促地坐在若娘的边上等着她吃完。
侯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侯爷和夫人没吃完,她就需要等着伺候。
若娘哪里不知道,慢条斯理地吃完,发现人还坐在这,假装诧异地挑了挑眉:“吃完了不去收拾收拾,坐这躲懒?”
“云大娘,我...我等您吃完再收拾。”张安青红着脸回道。
她也不明白,都被这么嫌弃了,为甚还一定要留在云家?
就因为父亲一个人都没给她安排,就将她扔在了这里?
还是因为霜儿虽然身上脏了,用手拿东西吃了,脸花了却依旧笑的咯咯的傻样子。
还是云家老二虽然被罚跪了,但在云大娘看不到的地方,老三偷偷往他嘴里塞的窝窝头,配菜里的肉丁多得都冒尖了。
还是老四看似冷漠,却随手将厨房的草团子拿过来扔在了老二的脚边。
还是大丫和柳氏,大姑子和弟妹之间的融洽。
都有,都是。
她站在走廊里看了会,突然觉得就算云大娘赶她走,她都不走了。
云家,有她羡慕的一切美好。
......
经过了这一闹腾,张安青在云家住了下来。
张安青想了两日,将自己的名字改叫了张安宁,师笑霜改成了张含霜。
自此,京都师家与远在悦家村的她们再无半分关系。
除了若娘经常对着张安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家里其他人反而与新来的母子俩倒是都相处的不错。
十来日的时间,老三和老四一起将可以移动的木椅做了出来。
然后木头到底生硬,转动费劲不说,吱呀吱呀的声音也很吵。
老三和老二商量了一下,偷偷找石英帮忙找铁丰照着样式做个铁的。
东西还没好,大家都瞒着若娘。
张安宁也从柳氏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听说要保守秘密,顿时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两个都生了娃的妇人,相视一笑。
有了秘密,张安宁心里总算踏实了下来,觉得他们真真正正是一家人了。
石英又来了一次,反常地要跟若娘单独聊聊。
谁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些甚,只看出石英两眼瞪直,两腿发飘地离开了云家。
回到家,恰好张得发来找他商量将军的那六百亩地,地多肥少,他们应该想想搞点养殖了。
石英家里只有林氏在,张得发只好在院子门外等,远远就看到石英过来,招了招手,石英两眼发直,直接往家里去了。
砰的一声,竹门在张得发鼻尖处关上了。
“嘿,石英你这老小子,故意的吧你?”张得发伸脚踹了一下门。
林氏赶紧过来开门,顺道抽了石英一巴掌。
“当家的?”怎么跟中邪了似的。
“啊?啊!”石英回过神,端起桌上的凉水猛喝了一口。
“哎!才大早上的就喝这么凉?”林氏想抢下杯子已经来不及了。
“哎呦,得发你咋来了?”石英这才看到人。
“我咋来了?我来半个时辰了,你老小子还把我关在门外?”张得发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随即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他跟石英认识也很多年了,很少见他这样,战场上一失神,命就没了。
“我跟你说啊,这个云氏,真的是肠子打了十八结,她要想整人,怕是谁也逃不过。”
“怎么说?”张得发在许家村跟云氏打过交道的,是挺精明的一老太太,但也不至于让石英这样吧?
“我跟你说啊,可不得了,前些日子,大小姐不是来了吗?将军怕夫人不愿意就写了封信让我送过去。”
“谁知道将进门,就看到大小姐跟个小弱鸡似的杵在那,云老二跪在地上。明面上是老二得罪了大小姐,谁不知道是给大小姐一个下马威。”
“哎呦,你可不知道那架势,吓得我都坐着不敢动。”
“把将军捎过来的地契和银票给她,被嫌弃的不要不要的,我以为这下要完了,人是留不下了,转头她家的孩子们站出来把人留下了。”
“我寻思云夫人也不是个多刻薄的人啊,当时说得话,那叫一个难听。”
“原来是自己做这个坏人,让家里的孩子去亲近大小姐,她说大小姐太弱了,人都喜欢同情弱者,现在人是他们自己要留下的,自然会多几分包容,不然家里进个外姓人,早晚要闹矛盾。”
“这下好了,人留下了,除了怕她一点,大小姐跟大家伙都亲近,现在已经能跟着云家的半夏和柳氏一起打下手做饭了。”
“小霜儿更是适应的快,刚刚我过去的时候,她跟云家的草儿和文儿正撅着小屁股玩泥巴呢,要还是在侯府,这种事可不敢想。”
“你看看这份算计,也就咱将军那脑子能跟她比比。”
“可怕,太可怕了。”石英说着,摸了摸心口,压低了声音,“幸好云夫人是个心肠不错的,不然啊,大家都得玩完,给她擦鞋都不够的。”
张得发将石英的话理了一遍,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要是他家莫名其妙来个人,时日久了总得要闹翻,哪有一开始就拿捏了顺畅...
可惜云氏的来处确实查不出问题,有这样心计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出自一个寻常的农家。
这边两人嘀嘀咕咕,看着张安宁与孩子们相处不错,若娘便放下了此事,一头扎进了棉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