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被扔进牢房的时候,身上的鞭痕触目惊心,那灰色的衣服已经染成了深红。
“嘶——这小子下手还挺狠!
虽说只是皮肉伤,可也痛啊!
”她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子,靠着墙,闭目养神。
被抓进来的一路,她已经看过了,没有看到裕泽的身影,应当是关在更深处。
缓了许久,看着牢房外的侍卫,她转过身,默默催动着护心鳞的力量,苍白的唇一张一合,默念着口诀。
随即,一只老鼠出现在她脚边。
她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放在手心,咬破手指,缓缓写下一行小字。
写完,卷起来,放在小老鼠面前,老鼠嗅了嗅,张嘴把布条咬住。
“去吧。”
小老鼠看了她一眼,吱吱一声,跑了出去。
“喂!有水吗?”她朝门外喊了一声。
“什么?!!”她声音很小,侍卫没听太清。
“水...”
“什么?!!”
聋子!
一碗水放在门外,是那个同意她的说法的男子。
“谢谢。”
她爬到门边,拿起碗,余光瞥到那小小的影子远去,她一口把水喝了,道了声谢。
男人没理她,只是把她放下的碗收了回去,然后笔直地站在门口,目视前方。
看着他的模样和姿势,让她想起了狱警,大公无私。
她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出现了这样一个词,她又没进过现代的监狱。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说我吗?我叫段术。”
“他呢?”意欢看了看阿奇身边的那个男子。
“他叫阿奇。”
“阿奇...”她喃喃,“我叫意...阿欢...”
然而人家并没有理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挺好听的,欸,我看你不是地魔族的人,你是怎么到这魔宫来的?”不知是无聊还是别的,之前还色胆包天的段术竟与她聊起天来。
“不知道,我醒来就在沙漠里,静脉寸断,身上全是血,没有记忆,好不容易在魔兽嘴下捡回一条命,刚来到魔都城就被抓了。”意欢闲来无事,便就与他聊了起来。
“啧!那还真是够惨的!”段术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神竟有些同情。
“是啊!很惨,现在又进了这地牢。”意欢靠在门边,感叹着。
惨的,不只有这些。
“但是你很聪明。”一阵清冽的声音传来,是阿奇的声音。
她侧头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是么?多谢夸奖,你也很聪明。”
“我呢我呢!”段术看着她们俩的气氛,觉得自己有点不合群,强行打入。
“你...”她摇了摇头,扶着牢门起身,坐回之前的墙角,闭目养神去了。
“欸?摇头是什么意思?”
段术不明所以,但心里还是有点感觉的,感觉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闭嘴,别吵了。”
阿奇声音一出,他也没再说话了。
——地牢深处——
一披头散发,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男子躺在稻草上,身上伤痕交错,看到一块好皮肤。
若不是那微弱起伏的胸脯,真就犹如一具尸体。
那双梦幻的蓝眸已经被蒙上了一层灰雾,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吱吱吱——”
一只老鼠爬进来,爬到他的脚边,扯着他的裤脚,但是他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已经习惯了一般。
小老鼠见他没反应,吱吱吱了几声,顺着他的脚爬到他腿上、背上、肩上,然后咬着布条来到他面前,放下布条,吱吱吱叫了几声。
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小老鼠急了,又跑到他手边,咬着他的衣袖,把他的手拖到布条边,
“吱吱吱——”
那双死寂的蓝眸终于动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抓住那布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坐起身子,把布条攥在手心,喘着粗气。
待缓过来,他才拿出手心的布条,看到上面短短的八个字,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都安好,待助兄归,欢。”
“欢欢。”他奋力捂住嘴,不让哭声溢出来,也抑制着眼泪。
他的妹妹没有死,还好好的,他认得这字,就是他妹妹意欢的!!
“吱吱吱~”
听到这叫声,他收拾好情绪,费力地从身上撕下一小块还算白的布,咬破手指,写下“兄安好,勿涉险”六个字,把它放在小鼠嘴边,然后把手心的布条放进口中咽下。
小老鼠咬过布条,嗅了嗅,然后离开。
待小老鼠走后,他靠在墙边看着头顶的小窗口,眼中不再灰暗,欢儿没事,真好。
他抬手给自己掐了一下,疼痛传来。
是真的,真好。
今夜,不再是个无眠之夜。
当小老鼠把布条拿到她脚边,她谨慎地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人,接过纸条,暗暗捏了个法诀,小老鼠消失,她把布条放在手心,看到上面的字,心稍微放下来了一点。
还好,还不算太晚。
布条在紫焰中烧得一干二净,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个小插曲。
她没有想到是楼弃亲自过来的。
她都已经睡了一觉了,耳边传来慌乱的求饶声。
“尊上饶命,尊上饶命!”
待她睁开眼睛,段术跪在地上,边磕头边求饶,阿奇则是低头跪在地上,没有求饶。
“开门!”
“是是是!”地牢的侍卫急忙上前打开门。
楼弃走近,她揉了揉眼睛,不知为何,他好像不太开心。
“尊上。”
看着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眉眼又冷了几分,“平时不是很机灵吗?”
“打不过,跑不过。”她委屈道。
若是她还是人鱼公主,也不会受这气,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到这地牢来,直接杀进来,也能带着她哥全身而退。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她幽怨地看着他,指着他身后异常沉默的赤砂,“若不是她横插一脚,说不定我早就溜了。”
楼弃转过身,看着她只得赤砂。
“尊上!莫要听她胡说!”赤砂急忙反驳道。
“就是她,说什么你只让他们不杀了我,没说不能伤我。还抽了我一鞭子,说什么是我就只是尊上的守夜贱婢,不想妄想爬上您的床飞上枝头变凤凰,山鸡永远都是山鸡!”她不仅一股脑把赤砂的话复述了一遍,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这话在旁人耳中听了是没什么毛病,可对于楼弃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当然,这里指的是最后一句。
楼弃的母亲,也曾是前魔尊身边的一个婢女。
楼弃从生下来,没少听过这样的话。
赤砂睁大了眼睛,“尊上,她在说谎,属下从不曾说过这些!”
“哼!你说不曾说过自然是不曾说过,我又没什么证据,就当是我乱编的吧。”意欢咬了咬牙,眼角绯红,眼中还蓄着一眶泪水,看起来好不委屈。
“贱人!啊!”
那鞭子还没抬起,她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吐了一口黑血。
“尊上!赤砂是口无遮拦了些,可对尊上并无二心,还望尊上手下留情!”封离见状,立即跪下为赤砂求情。
听了封离的话,楼弃收回手,“自己去惩戒宫领罚,禁足一月。”
“尊...”
“谢尊上!”封离抢先在赤砂面前说道,对赤砂使着眼色。
看着封离的眼睛,赤砂知道她应该怎么做。
“谢尊上。”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
“谢尊上做主!”见赤砂被罚,她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仅此一次,若是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三年之约,也没有必要履行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
他说的没错,她若是没有自保的能力,这三年之约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哥,还要被折磨三年吗?
不顾身上的疼痛,她爬起来,强撑着跟上。
回到嗜血宫,楼弃扔给她一瓶不知名的药。
“每日一粒,别还没三年,却因为这么点小伤死了。”
看着那小瓷瓶,她当即就吃了一粒,楼弃还没这么阴险到下毒害她。
从那之后,她没日没夜地修炼,手中的火焰也愈发亮了起来。
除了修炼,她还把楼弃的书房中的法术翻了个遍,不过也就习得一些入门级别的小法术。
不过也够了。
足矣让她跟裕泽联系了。
转眼一月便过去了。
“裕泽怎么样了?”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为何,愿意好好吃药治疗,也不再求死了。”
楼弃抬眸,视线从手中的书卷中离开,“最近都有谁接触过他?”
封离仔细回想了一番,答道:“除了地牢的侍卫,就只有药魔和我。”
“细查。”
肯定有问题。
“是。”
门外的意欢匆忙躲开。
真巧,又被她听到了。
看着封离远去,她转身也离开了。
这段时间是不能与裕泽联系了。
那就抓紧时间修炼!
转瞬一月过去了,离上次偷听到楼弃和封离的对话已经过去了十日,她还是不敢贸然与裕泽联系,她知道,他们一定已经编织好了一张大网在等着她跳进去。
她又不是傻子。
当再次见到赤砂的时候,猛地想起来,她的禁闭时光结束了。
她挠挠头,又有麻烦了。
果不其然,刚出门,就与她迎面对上。
“哼!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
“哦。”她撇撇嘴,不以为然,只要现在不动她就行。
“你!”
面对意欢的态度,她捏紧了拳头,没有发作。
这一个月禁闭终究是磨平了她些许棱角,不再那么冲动了。
至于是不是装的,意欢不想深究,以后做什么避开她点就好了。
转眼一年过去了,期间亦眠独自来了这九幽之地三次,虽每次都没有成功把裕泽救回,但也给了意欢更多机会。
因为,楼弃为了防备亦眠,把裕泽也关在了嗜血宫。
这也是她偶然发现的,西苑一间房中,突然有一天,外面多了许多侍卫,还有一层结界,探查了几次后,她终于确定,里面就是裕泽。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看着手心的紫焰良久,才收回手。
半夜,月亮高高地挂在上空。
躺在榻上的意欢看得有些出神,这样的月亮,在琼瑶海最寻常不过了,看可在这九幽之地,却十分奢侈,就因为这是个被诅咒的不祥之地。
时间差不多了,她缓缓掀开身上的锦被,慢慢靠近那张寒玉床,床上的人正闭着眼睛。
她抬起手,手中执着一柄短刃,短刃上可以看到一层紫色的光晕,直直向床上那人的胸口刺去。
就在短刃即讲刺进他胸口,却怎么都刺不下去了,一股更强的紫光乍现,她被冲击得急急退了两步。
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从容不迫地坐起身子。
意欢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拿着短刃又冲了上去,这次也是用了十成的功力。
只见楼弃直直地盯着她,缓缓抬起手。
她用十成的功力,然而,他就用了两指,仅仅两指,就挡住了。
他淡淡地看着她,轻笑一声,“你比本尊预期中来的要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