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众宾客纷纷起身拜见,“参见公主!”
“平身。”娇软清脆的声音传来。
“谢公主。”
意欢这才抬起头,这顺玉公主约莫十五六岁,比她大不了多少,圆圆的杏眼,皮肤白皙,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妥妥一个萌妹子。
“姑母。”只见顺玉公主快步走到沈夫人面前,笑吟吟唤了声。
“公主。”沈夫人还是毕恭毕敬行了个礼。
顺玉公主了连忙上前去扶,“姨母这是作何,倾儿可是您亲侄女儿,还如此见外!”
顺玉公主,名为尉迟玟倾,沈夫人名为赵芸,与顺玉公主母妃是亲姐妹。
“公主,该有的礼数不可免。”赵芸微微俯首,在这么多宾客前,她又是丞相夫人,不可让人拿了一个不尊皇室的把柄。
“姨母~倾儿才不管什么礼数呢。”尉迟玟倾亲昵地紧握赵芸的手臂,撒着娇。
“你啊你。”赵芸无奈地笑笑的,宠溺道。
众人见顺玉公主与沈夫人这亲昵地模样,心中都在默默盘算着。
“大家请入座吧。”
公主都还未坐下,她们怎么敢坐下呢,就算宴会主人公都发话了,也没有一人敢坐,都是等顺玉公主入坐后才陆续回到席上。
意欢默默坐在靠后不起眼的位置,本来准许她来赵芸就已经很不爽了,如今只能给她安排个靠后的位置泄泄愤。
殊不知这正合了意欢的意,只有坐在后面,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偶尔能听到周围人对她的打量和窃窃私语,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四皇子到!六皇子到!”
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这本安静的大厅多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再看看中女宾脸上那羞怯的模样,不难看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大厅用屏风隔着,男女分开,故而可以看到这边的小姐们纷纷探着头,妄想一睹皇子风姿。
众人纷纷跪在地上。
“都起来吧。”冷傲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来,这边的小姐们绞着帕子,很是激动。
“沈大人,沈二公子。”尉迟祈安朝沈榕回了个礼。
“四殿下、六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沈榕不卑不亢地上前接驾,到底是丞相,天子面前的红人,众皇子可不敢怠慢。
“哪里的话,沈大人严重了。”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交汇,眼中的深意转瞬即逝。
“沈大人。”站在后面的尉迟敬轩朝沈榕微微一笑。
沈榕扬起嘴角,“六殿下。”
待尉迟祈安、尉迟敬轩两位入座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两位皇子。
意欢又一次坐回位置上,继续吃喝,清爽的冰梅子酒就着美味的辣兔肉,那叫一个爽啊!
“太子驾到!”
意欢到嘴边的兔肉被这一声给吓得滚落在地,气的她拳头都捏紧了。
没办法,放下筷子跪在桌旁,听着身侧小姐们窃窃私语。
“不必拘礼,今日本宫与你们一样,都只是客人。”尉迟奕承温润清冽的声音传来,与之前她在寻芳阁听到的差别有点大,这个声音听起来作得很。
太子来了,人来齐了,宴会正式开始。
“今日多谢诸位赏光,沈某不尽感激!”
“沈大人这是哪儿的话。”
众人纷纷举杯。
一杯酒下肚 ,宴会正式开始,侍女们端着托盘上来,为宾客们送上酒水菜肴。
右侧的男子们言笑晏晏,相比于左侧的小姐们,豪放多了。
精心打扮的贵女们就连吃喝都是端着的,生怕被这薄透的屏风另一端人看到不雅之举。
反观意欢,埋头苦吃,丝毫不顾忌,就连她旁桌的女孩都忍不住提醒,“姑娘,姑娘。”
一开始意欢还没注意到,还是身侧的玉儿提醒,她才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人。
“姑娘,你这般只顾着吃可不行。”
“为何?”意欢不解地看着她。
“对面看得到的。”只见那人手指微微指向对面的屏风。
“那又如何?”她当然知道对面可能看的到,可她不在乎,看到了又如何,能看到她吃东西,是他的福分。
顾云溪哑然,她没想到意欢会如此回答,“你就不怕对面公子看到你如此粗鲁,因此而失了声誉?”
意欢笑笑,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你看我都坐这么靠后了,有谁会因为我声誉高而娶我呢。”
顾云溪看着意欢,是了,她们这些庶出的,就算声誉高,那也抵不过一个嫡出的,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女红诗书样样精通,好不容易在这京都混出了点名声,如今还不是坐在这最后一排。
“妹妹想的真是通透,若是我早些想到,便就不会这般了。”顾云溪苦笑道。
“美人姐姐,此言差矣,有人不甘于平庸,最后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就更好的自己,就比如你;而有人指向混吃等死,就比如我。每个人追寻的东西不同,自然结果不同。”
顾云溪听着意欢一口一个美女姐姐,不由得羞红了脸,“你这小丫头,小嘴儿可真巧。”
“嘿嘿嘿,美女姐姐,莫要多想,我们女子做任何事情都只要为自己着想便好。”意欢笑嘻嘻的看着顾云溪,继续道:“旁的,管他呢!”
顾云溪认真地看着意欢,眼眶湿润了,“多谢!”
说完,顾云溪拿起桌上的筷子,大口却不失优雅地吃起来。
意欢见状,也把注意力转向桌上的美食。
中途,下人们陆陆续续搬来一盆盆菊花,任客人观赏。
“鄙人斗胆提议来一场比诗大会如何?便就以菊为题。”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响应。
“小人斗胆请沈大人来当这评判人。”
沈榕见众人兴致颇高,也没再推辞,“老夫不才,愿意一试。”
“沈大人这是那儿的话,您曾可是父皇伴读,父皇曾在帝师面前听说您诗词造诣颇深。”尉迟奕承笑着朝沈榕说道。
“太子说笑了,皇上属实抬举老夫了。”
“皇兄说得对,沈大人实至名归。”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沈榕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笑话,这可是丞相啊,在圣上面前的分量可不是一般的重啊,更何况他还不只是丞相,天子伴读这个身份,足矣让众皇子忌惮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他,参他一本,那就不用说未来的皇位了,这皇子的身份还保不保得住另说。
“太子,四殿下,臣妇斗胆,可否让各位女眷们也一同参加。”坐在沈榕身侧的赵芸开口。
“自然,听闻沈小姐文采斐然,可是这京都有名的才女,我等早就想会会了。"尉迟奕承温柔地笑笑,清冽的声音,女眷们光是听听脸就红了。
此话一出,女孩们正襟危坐,大脑飞速运转,都想在稍后大放异彩,若是因此得了皇子们的称赞,那以后出去那不是倍有面。
“上笔墨。”沈榕一声令下,笔墨很快送了上来,放在上座前面。
“凡是有愿意一试的,上前来写下便可。”
这一摆,众人坐不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形式,放笔墨的桌子位于正座前,那儿是没有屏风的,这就意味着,想参与的人必须在众目睽睽下写出来。
这也意味着,不仅所有人能看到他/她,而且她/他还能看到所有人。
这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啊,有点文采、有点胆量的,不需要父母会意,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有些胆子小的,在父母的示意下也开始拼凑诗句。
约莫一刻钟过去了,沈榕清了清嗓子开口:“咳咳,可有哪位已经准备好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等待着第一位的出现。
“我来。”
说话的是徐尚书之子,饱读诗书,是京都赫赫有名才子。
只见他起身来到桌前,执笔写下四列大字,随后朝沈榕行了个礼退下了。
随后伴在一侧的书童拿起宣纸交给沈榕。
沈榕接过,看着宣纸上的诗,频频点头,“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好,好啊!”
下面的人也开始细细品味起来。
“妙啊!徐兄。”
“徐兄真是开了个好头,我等自惭形秽啊!”
“献丑了,献丑了。”徐文白笑着边回谢。
其实下面已经有人想好了,不过在听了徐文白的诗后,打消了上去的念头,他们那打油诗,怎么好意思上去。
就在众人顾盼之际,沈舒颜缓缓起身,在众贵女的注视下来到桌前,顿时,右侧的男子们都停下了思索,朝她看来。
尉迟祈安也抬眸看过去,沈舒颜淡淡望了一眼众人,视线扫过正在看自己的尉迟祈安和他身侧杵着头不知在看何处的尉迟奕承,沈舒颜朝众人微微俯身,随后,拿起毛笔,左手扶着右手衣袖,青葱玉手缓缓移动。
不一会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沈榕行了个礼,与赵芸相视一笑,便缓缓回座位上。
随后,宣纸又被送到沈榕手中,他那自豪赞赏的眼神与动作,诗还未被读出,众人已知晓结果。
“岭梅开后晓风寒,几度添衣怕倚栏。残菊犹能傲霜雪,休将白眼向人看。”
不待沈榕评价,下面有人不由自主感叹:“好一句残菊犹能傲霜雪,休将白眼向人看。沈小姐这境界,徐某甘拜下风!”
徐文白这话一出,不禁有人开始拍手叫好,先不说诗好不好,就冲她是沈丞相的女儿,这个手必须得拍,更不用说,人家的诗确实好。
“徐公子谬赞了,舒颜学识浅薄,哪儿能比得上徐公子呢。”沈舒颜朝着屏风回答。
“沈姑娘太过自谦了,徐某句句属实。”
“是啊是啊,听闻沈姑娘斐然成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
称赞声良久才停歇。
后续又有人上前写下几篇,不过都写的一般,有了徐文白和沈舒颜开头,接下来的人也就图个参与感了。
随后,又上去一人,下面的贵女们胆子大的一个劲儿地往那儿看,胆子小点的,用帕子挡着脸,掩耳盗铃地偷看。
“妹妹,快看,那便就是四皇子!”顾云溪朝身侧还在埋头苦吃的意欢招招手。
意欢抬起头,敷衍地瞥了一眼,那男人她看都看吐了,如今是不想再多看一眼。
谁成想,这一瞥,正好四目相对,吓得她立马把不耐烦的表情转换成娇羞、含情脉脉的模样,那男人居然还对她笑,真恶心!
“四殿下刚刚是不是看我了?”
“方才四殿下对我笑了!”
“他明明是在看我好吧...”
意欢听着耳旁传来的声音,内心直摇头,这些女孩真的是,年纪轻轻眼睛就出问题了。
“尉迟祈安好感度+5,当前总好感度71。”
怎么回事?!!!意欢听到播报,顿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恶心了,只要能涨好感度,爱看就让他多看几眼好了,这样想着,意欢又堆起满脸的笑容。
这一笑可倒好,尉迟祈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急忙低头,执笔开始写起来。
写完便匆匆回去了,女孩们不禁惋惜,有特别矜持害羞的,还未看仔细呢。
沈榕拿着宣纸,一字一句读着,“天上新栽琪树枝,拖云带月下瑶墀。须知正自真仙种,岂是金钿未染时。四殿下写的是白菊吧?”
尉迟祈安点点头,“献丑了。”
不出意料,下面又是一波彩虹屁,意欢不禁咋舌,“在多夸两句,宴会就该结束了。”
“嘘---小点声,小心你的脑袋!”一旁的顾云溪听了意欢的吐槽,吓得立马伸手拍了拍她,随后环顾四周。
糟了!把心声说出来了,意欢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谁让这个环节这么无聊。
意欢望了望周围,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扫过,意欢赶紧低下头降低存在感。
可她越是这样,就越有人关注她,想让她难堪。
“姨母,听说贵府前几日回来了个二小姐,虽养在乡下那穷乡僻壤之处,却自学了许多诗书,文采不输颜儿姐姐呢!那二小姐如今在何处,倾儿向请她作诗一首呢!”
瞧瞧,这不就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