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莫要再转了,我头都晕了。”意欢坐在榻上单手杵着头,眼神没有焦聚。
二丫已经站在她面前晃悠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欢姐姐,明日你便要登台了,二丫担心。”
“卖艺不卖身,有何担心的。”意欢拿起身旁的小零嘴儿塞进口里,面无表情地咀嚼。
这一个多月来可以说是受尽摧残,不仅要学才艺,还要学如何游走在客人之间。
虽说是卖艺不卖身,可身在寻芳阁,总会遇上一些难缠的客人,或是一些尊贵的客人,该如何与之游刃有余地相处,那定是要学的。
“欢姐姐,你是不知,当初月儿姐姐也是这般,先是卖艺不卖身,可等她十六生辰那日,便就被卖了初夜。”二丫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莫担心,你姐姐我如今也就十四,十六还有两年呢。”
“欢姐姐,这是寻芳阁,不是说非得等到十六才陪客的,二丫去年见到一个姑娘十四不到就被张婆丢到客人房间去了,当晚那姑娘叫了两个多时辰,第二天…第二天便听说不堪受辱,自尽了…”二丫红着眼说道。
当初二丫还是刚来这寻芳阁没多久,还在羡慕她们有漂亮衣服首饰,吃食也比自己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还在为自己相貌丑陋而自卑,可当看到那个姑娘死不瞑目的样子,她又庆幸自己相貌丑陋了。
“好了好了,你还不相信你姐姐我么?”意欢直起身子,双手搭在二丫的肩上。
“二丫,自然是信的。”无论何时何地,在二丫心里,意欢已经是放在第一位的了。
“那就开心点,莫要苦着个脸,等姐姐赚钱给我们二丫买糖葫芦吃。”意欢哄道。
二丫看着气定神闲的意欢,心中也慢慢平静下来。
午后,意欢翘着二郎腿躺在院子中大树下的贵妃椅上,左手边是水果点心,右手边放着茶水,这模样,好不惬意。
开玩笑,好不容易柳瑶大发慈悲放她一天假,这可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阳春三月的阳光,是四季中最为舒适的。
意欢让二丫给她拿了一方厚实的帕子和一把扇子,先是把扇子放在脸上,然后把帕子搭在上面,这样遮阳的同时又不至于把自己捂死。
要是再来点音乐就好了。
这样想着,“二丫,把你的琴拿来。”
二丫应声把琴拿了过来,“欢姐姐,拿过来了。”
“你弹一遍我之前教过你的曲子。”音乐这不就来了么。
二丫乖乖地弹了起来,虽一开始弹错了几个音,不久,渐入佳境。
意欢伴随着琴音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一曲毕,二丫见一动不动的意欢,“欢姐姐,怎么样?”
“……”没有回应。
“欢姐姐?”
“……”还是一片寂静。
二丫见状,也不再说话了,而是去屋内拿上一床不厚不薄的毯子盖在意欢的身上。
然后坐在一旁做起了女红。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傍晚,脸上的扇子和帕子不见了,只是铺着一方薄薄的丝帕。
意欢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太爽了,“二丫?”
“欸,欢姐姐,我在这儿呢!”二丫在一旁应声。
“几时了?”意欢起身望了望天边的晚霞,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二丫收好手中的针线,起身,“应当是酉时了。”
“难怪,肚子都饿了。”意欢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然后看向二丫。
“欢姐姐…现今还未入夜,恐怕不能去…”二丫看着意欢熟悉的表情,有些许担心。
“唉,也是,那我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吧。”意欢叹了口气坐下,喝了口冷茶,然后拿起一旁仅剩的糕点吃了起来。
这寻芳阁的姑娘,连糕点都是有限的,还好下午睡觉去了,才有的剩下。
“坐下,与我一起吃。”意欢招呼着二丫也一起。
天边的晚霞被黑暗遮盖,天上撒上了星星点点,渐渐入夜,两个丫头的计划也开始行动起来。
而另一边,柳瑶房间内———
“主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意欢姑娘卖艺不卖身,明日便就是她登台的日子了。”柳瑶恭恭敬敬跪在男子身后。
“嗯,起来吧。”沉闷的声音传来,柳瑶毕恭毕敬起身。
“多谢主子。”
“近日何大人可否来过这?”
“不曾,自一月前又来过一回,便就不曾来过了。”
尉迟奕承双手抱胸,食指敲打着手臂,一顿,“哦?可知原由?”
“听说是被何夫人知晓了,闹了一夜,便再也不敢来了。”柳瑶还是在来寻芳阁的其他客人那儿听到此事的。
“呵!”尉迟奕承定是不相信的,昨日大殿之上,何大人与他那个四弟一唱一和,竟让龙颜大悦,要说他们两人没联系过,鬼都不信。
“给我查仔细了,这个何大人定是不简单的。”
“是!”
“到东苑收拾一间客房,今日我要留下。”
“是。”柳瑶随然心中很是疑惑,嘴上急忙应下。
主子从未在这留宿的,都是来去匆匆,而且一月也就来那么一两次,近两月,来得着实勤。
今日还点名要东苑的客房,好生奇怪,不过,那是主子,有些疑惑在心里想想就好。
出门吩咐下人收拾好东苑的客房,把钥匙交给尉迟弈承,便见他飞身离开了。
这边意欢和二丫正在院子里吃着刚从厨房拿来的菜和汤。
“二丫,你多吃点。”意欢把一个大鸡腿递给二丫,说道。
“谢谢欢姐姐,你也吃。”
现在两人晚上加餐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连二丫,都能够独自去厨房拿东西,全身而退了。
从一开始的胆怯,到现今的轻车熟路,可以看出来两人干过多少回了。
尉迟奕承飞身来到意欢院中的树上,就看到两个丫头吃得正开心。
他方才先是去的厨房找的她,没料想,没看到人,失算了。
原来是拿回来吃了。
等两人吃完,意欢回到房内洗了手准备上床睡觉,忽然窗户一响。
“谁?!”意欢猛地转身,一个黑影站在窗前。
“我。”尉迟奕承沉声开口,还是不要吓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