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寅时的时候,战奉贤轻轻起身,他一直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
火堆已经熄了,衣服也干了,他把衣服穿好,再留恋地看了身后一眼。
他走到帐篷边上,留意地听了会儿外面的情况,再轻轻地掀起帐篷潜了出去。
然而他刚走过几个帐篷,就看到前面有不少士兵在巡逻。看来因为刺客的事,他们盯得很紧,即使是最黑的寅时也没有放松。不过是公主营帐周围,因为怕打扰她休息,就没有放太多的兵,但是稍微离远点的就守卫非常森严了。
他沉吟了一下,眼下只有硬闯了。不然明天大军拔营,他也会被发现,那时所有人都醒着,更不好逃跑。不若眼下趁夜一搏,可能还有生机。
他正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忽而赛达公主的营帐传来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快来人啊,这是什么东西?”
巡逻的士兵听到声响,赶紧跑过战奉贤藏匿的这个营帐,往赛达公主的营帐那边去。
“公主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先等下,先不要进来。”
“是,公主殿下,我们就在外面,公主莫怕。”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似是她在穿衣服。
战奉贤看准这个时机,连忙摸黑冲出了营帐。走远前,他又深深看了赛达公主的营帐一眼。
婢女点燃了赛达公主营帐里的火堆,营帐里一片通明,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只老鼠,从我身上爬过去,吓死我了。”
侍卫闻言又退下,继续回到原来的位置巡逻,独剩赛达在营帐里坐了好一会,猜测那男人已经成功潜出去了,她才复又躺下。
第二天一早,她终于等到了一只信鸽,一封来自紫涵的信。她拆开信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喊婢女带她去药库,说是想找根年份好点的人参,给可汗炖汤喝。
婢女带着她来到药库。
“这里好热,你去拿把扇子来给本公主扇一扇。”这个营帐说是药库,其实跟杂物房差不多,除了药材外,还堆满了各种必需品。因而也特别拥挤,特别闷热。
婢女闻言下去找扇子,赛达公主按照紫涵给的方子,把所需的药材都放进兜里。婢女拿着扇子回来的时候,她刚好把药材捡完。
“这人参到底放哪呢?本公主怎么没看到,快热死我了。”
“公主殿下,这不就是人参么?”婢女指着一个箱子。
“找了半天,原来在这。”她打开箱子,像模像样的挑了一根人参,“可以了,快走吧,好热。”
她来到厨房,先是把人参鸡汤炖上,又把抓来的药材在另一个锅里煎起来。
“公主殿下,您在煎什么?”婢女问。
“这是补气血的汤药,本公主近日来觉得有点疲乏,就按照之前一个郎中给的方子煎点汤药来喝喝。”
“要不奴婢来煎吧。”
“不用,很快就好。”
煎好药后,她先把那碗“补气血”的药喝下,而后人参鸡汤也好了。她端着鸡汤去找她父王。
“父王,是我。”还没进营帐,她就先闻其声。
“达儿,进来。”
赛达公主端着鸡汤进去,放在桌上,铁泽早饭后有看会儿奏抄的习惯,军队一般会等他看完奏抄,再拔营行军。
“我炖了人参鸡汤,父王你尝尝。”
铁泽挑了挑眉,这是头一回。
“今天吹的什么风。”他打趣。
“母后不在身边,达儿知道父王辛苦,所以早早起来炖汤,孝敬下父王。”
铁泽端起她舀出来的鸡汤,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这个丫头做菜向来好吃,只是她很少做,很少有人能吃到她做的菜。
他放下碗,“说吧,有什么小心思想要跟我讲的。”
“父王你真的是太了解我了。”
“也不看是谁生的你。”
“父王,你再喝一碗先。喝完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铁泽闻言又喝了一碗汤,他觉得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帮她处理得妥妥帖帖,像以前一样。
“说吧。”铁泽也不看奏抄了,就静静地等她说。
“父王,我…”赛达公主绞了绞衣角,深呼吸一口气,“我怀孕了。”
铁泽坐着也踉跄了一下,“你说什么?”
开了口以后,再次开口就显得容易多了,“我怀孕了。”
铁泽被吓到,“此话当真?”
“真的。”
“来人,传军医。”
军医听到可汗召唤,急急忙忙赶过来,“卑职拜见大汗。”
“给公主把把脉。”
“是,大汗。”
军医在赛达公主腕上铺上一片纱布,再给她把脉。
一息、二息、三息,他的眉头先是慢慢皱起,再慢慢松开。铁泽盯着他的神情,眉头也慢慢皱起。
“回禀大汗,公主殿下的是喜脉!可喜可贺!”
“哼!”
军医立马吓得屁滚尿流,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退下吧。”
“是。”军医走得脚底抹油,生怕慢了一秒就掉脑袋。
铁泽看着眼前这个难得乖乖的女儿,“是那小子的?”掐指一算,他们成婚也接近半年了。
“是。”
他眉头紧皱,在他即将发兵攻打允朝边关的时候,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是打还是不打。
不打,自然是不甘心的,别说已经行军至此,光是这大好时机他也不想错过。
但如果打,万一出什么状况,赛达腹中的孩子没了父亲,或者得不到父亲的关爱怎么办?不论输赢,总有一方受伤。
他真的被难到了,连鸡汤都觉得不香了。
赛达公主看她父王来回踱步,愁眉不展,心里抱歉万分。但是为了不让父王成为别人的棋子,她只能这样。
过了好一会,铁泽喊人通知下去,“就地扎营,再休息一天。”
赛达公主知道自己的策略起效了,暗赞紫涵给的方子真管用。她松了口气,哈达暂时安全了。
“父王,在允朝有一位女大夫,医术高明,是她一直在帮我调理身体,女儿想请她过来照顾我可以吗?”
“此人可靠吗?”
“可靠。”
“你先让她过来,我自会有定夺。”他不会把女儿的安全和健康托付给一个陌生人,但是女儿喜欢的,他也不会逆了她的心思,有个女大夫在身边也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