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京城,全城红妆,普天同庆,庆祝德王殿下和赛达公主大婚。
赛达公主按照哈达那边的习俗,在卫亲王的见证下出嫁。她已走完前面的流程,在房间等候新郎官的到来。然而她虽然穿上了喜服,却并不愿意盖上红盖头。
旁边的喜婆操碎了心,“公主殿下,这个红盖头必须要盖上,不能叫外来宾客冒犯了公主的凤威和绝世容颜。”
然而不管喜婆怎么说,赛达就是不愿意盖上盖头,她倒是要看战奉贤怎么办。最好他有办法说服她,否则就让全城看他的笑话吧,她倒是不在意。
眼看吉时到,今日的新郎官德王殿下也抵达公主府来接人了!喜婆也是急得一匹。
他一踏入府里,就收到了来自喜婆的求救信号,然后看到了盛装打扮的女子。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平日本已娇艳的容颜,现在更是美得让人失魂。
他紧紧抿住唇角,视线落到大红的喜袍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女子的脚边,捧得她像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
抛去性格不说,赛达公主确实美得人神共愤,因此她的骄纵也是有道理的。
战奉贤看喜婆手里拿着红盖头,手足无措地站在赛达公主旁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笑出了声,本就是强扭的瓜,如果很顺利他反而更担心会不会有诈。
“公主今天很美。”他夸赞道。
“我什么时候不美?”她却是又自信又不害臊。
“你说得对,什么时候都美。”
赛达公主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不配合,他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结果这一顿附和,把她给整得有点不会了。
“你别以为夸两句有用,我告诉你,没用。”
“那我跟你说点有用的。”战奉贤咧嘴一笑,露出他浅浅的酒窝,凑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知道七哥在哪,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战奉贤自然知道战北城在哪,他们能安全抵达沃洲,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当真?”赛达公主半信半疑,不相信有这么大方的夫君,心里对战北城的那点小火苗,又缓缓烧了起来。
“自然是真的,其实是七哥委托我照顾好你的,让你免落虎狼之口。等我们完婚,行动自由了,我就带你去找他。”
七哥,对不起了,我虽然插了你一刀,但我真的是为了你。战奉贤默默在心里给他道歉。
远在沃洲的战北城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
“真的吗?”赛达的眼睛里立马散发出光彩,她心里还是更钟意冷酷又疏离的璃王。性情直爽的她此刻已想不起她身上的政治任务。
“今天很辛苦,我们尽快走完流程。”他伸手,喜婆把盖头放在他手上,他轻轻给她盖上,她没拒绝。
喜婆心里如释重负,喜笑颜开,还是驸马爷比较有办法。
接亲队伍绕了京城一圈,来到德王府。
坐在轿子里的赛达公主感觉到队伍停了,悄悄掀起盖头从轿帘缝往外看。
第一眼印入她眼帘的,是队伍前方正中,那骑着一匹头戴红花的高壮白驹的英俊男子。他一袭红袍加身,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男子乌发束在里面,整整齐齐。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随时带笑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她一直知道这个男子好看,但是今天发现他连眉梢都好看。
那一刻,她的心跳好像快了一些。
顺利地完成了所有拜堂的仪式,赛达公主被送进新房。
一进入新房,她就把盖头掀掉,想把身上的凤冠霞帔换下,她觉得太累了。
喜婆一看吓得魂都要飞了,“新娘子,万万不可,这盖头是要等新郎官来揭的,自己揭下来是不吉利的。”她说着就要给赛达公主重新盖上。
赛达麻利地躲过,“如何不吉利法?”他们之间还能有比现在更不吉利的吗?
“使不得,使不得。”喜婆拿着红盖头,快要急哭了。
赛达公主根本不管,她伸手把头上的凤冠取下,瞬间觉得头上轻松了好多。她不在意这段婚姻,所以也不在乎这些礼节。
等战奉贤送走所有宾客,进新房来的时候,赛达公主仅着里衣,头发披散,吃着桌子上的红枣花生,她实在饿坏了。
而一旁喜婆的神情一言难尽,她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着调的新娘子,已不知仪式该怎么进行下去。
战奉贤乐,摆摆手,“你下去吧。”
喜婆如获大赦,赶紧行礼退下了。
战奉贤喊人端了点热食上来,自己则坐在椅子上醒醒酒,缓一缓。婚礼仪式繁重,饶他是男子都有点吃不消,何况娇生惯养的赛达公主。
可能是没有期望,所以就特别宽容,他也不介意她的仪容不整,而且他们的婚礼也是他求来的,算起来是他亏待她。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赛达公主本就是直爽之人,也不在他面前扭捏,反正也不是她的心上人,大口大口把碗里的面条吃光了,才觉得缓过神来。
“为什么要娶我?”她问得直接。
“不是说了我受七哥所托?”
“不对,他要托付,也只会托付你照看我,而不是娶我。”
一开始的开心劲过去,她现在比较清醒。
“反正都是政治婚姻,娶谁不一样?”他却答得轻松。
“不是这个原因,你一定是想利用我做些什么事情。”她却看得清楚,不然他不会无端突然求娶。她即使被利用,也要被利用得清清楚楚,不然她不会让他好过。
战奉贤勾起嘴角,其实这个女人挺聪明的。他突然“噌”的一下拔出旁边原是喜婆要用来割他们发结的匕首,欺身上前。
“你…你…你要干什么?”赛达公主吓得手里的筷子都快要握不住了,“明天他们要是看不见我,一定会把京城翻了。”
“你放心,他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他手起刀落,有刀锋划破血肉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赛达公主吓得闭上了眼,这男人太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要暴力镇压。
“割在我身上,又不是割在你身上。”战奉贤痛得龇牙咧嘴,有点咬牙切齿地说。
赛达公主摸了摸自己身上,好像是没感觉到痛,她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只见战奉贤小臂处鲜血直淌,流在一方雪白的手帕上。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条布条,把伤口缠上。
“你干什么自残?”她脸上还有残留的惊吓。
他叹了口气,“瞒不过你,我就直白的说,你听了不要惊讶。
娶了你,我就不用再去应付其他的相亲。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对我没有感情,没有期望。”
“此话怎讲?”
“我,不喜欢女人。所以你和我在一起,绝对安全。我也很放心。我们各取所需。”
赛达公主的嘴张成了“O”型,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她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又帅又阳光的德王,竟然有龙阳之好。
“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娶你干嘛?你也只是过来和亲,我不会干扰你的生活,我们彼此相敬如宾,过得开心就是最好的。”
赛达公主虽然震惊,但是转念一想,这也算是好的安排。如果嫁不到她喜欢的人,嫁给一个她不讨厌而且不会打扰她的人,至少她是自由的。
“行,这秘密我帮你守着,但是你也不能干涉我。”赛达公主同意了。
“嗯,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战奉贤拱手。
至此,赛达公主知晓了战奉贤最心底的秘密,觉得他对她掏心掏肺,她又掌握了他一个很大的把柄,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那今晚怎么办?”
他扬了扬手里的白手绢,“我等下就出去交差,你就可以留在这里好好休息。”
他身为皇子,有自己单独的寝宫,可以不留宿在妃子处。
赛达公主开心了,也不着急催他走了,自己上床躺着,随他坐到什么时候。
战奉贤长舒了一口气,七哥,为了你我都牺牲成这样了,要是不给他个大的回礼,他做鬼都不放过他。
过了好一会,战奉贤出门把那方带血的手绢交给外面的婆子,就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赛达公主刚起来,就有两行婢女鱼贯而入,端着洗漱用品,还有她今天要穿的衣服、头饰。按习俗,她今天要入宫朝拜。
赛达公主两眼一翻,她当真是不喜欢允朝这繁琐的礼仪。
“王妃早安吉祥,可以起来洗漱了。”
对于王妃这个新称呼,她还不是很适应。
“王妃昨晚一定是累坏了,但是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就错过吉时了。”
她们在讲什么?赛达公主的脸红了,饶是她骄横,始终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她不能让人知道她还是。
“扶我起来吧。”
“是,王妃。”
于是赛达公主度过了她在京城最忙碌的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