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人?”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给银子帮人做事的那种,我知道周二公子在京城里的人脉广阔,所以想请你帮忙找一些人,做一件,一件……”她声音越来越低,险些听不清。
周明顺凑近身子,竖起了耳朵,“你说什么?找人做什么?慕容安?”
……
他分明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凡央气急,脸涨得通红,转身就要走。
“凡小姐。”周明顺叫住了她,似笑非笑道:“我似乎听说之前有人打上了别人的家门,将人堵在自家门口狠揍了一顿,而被打的人家到现在还在上折子弹劾,不知小姐可听说过这事啊?”
最后一个字尾音拉的极长,揶揄之色显而易见。
凡央瞪他一眼,恼怒道:“是他先欺负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可以对我无礼,我稍加教训他一下,何错之有?”
娇憨又蛮横,大兄说的果然没错,是不可与她讲道理的,因为她便是道理本身,周明顺微微叹口气,“我是说,小姐既然有人,为何还要来找我?”
他与霁枫关系要好,却跟这位凡小姐素无往来,只是记得某一年兄长说了霁枫几句不好听的话,她将兄长堵在街上好一顿骂,当时他倒觉得此人有些能耐,毕竟以兄长的为人,还从未有人这般对他说话。后来又常听明奕提起她,说她才学斐然,又爱助人为乐,性子最是温和,这口中的人实在不像那个能在街上训斥兄长之人。
不过是人总有两面,他并不在意。
听到他的问题,凡央气焰一下焉了下来,她有些心虚道:“那些人都是我在大街上找的,只会些拳脚功夫,对付一般人自然可以,可慕容安武功高强,上过战场,御过战马,据说战无不胜。那些人只怕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还会连累了性命,不值当。若不能做到全身而退,此事便不可行。”
不能杀了慕容安,那她找人揍他一顿出出气总可以吧?
她一脸认真的解释着,周明顺噗嗤笑出了声,又在凡央气恼的眼神里戛然而止,低咳一声道:“罢了,看在霁枫的面子上,暂且帮你一次,不过,人我是不会借你的,你一个姑娘家,脑里总是想这些打啊杀的,实在不妥。偏霁枫还说你端庄娴雅,知书达理……”他摇摇头,似是很不能理解霁枫的眼光。
“你回去好生待着,慕容安的事就别管了,公主和亲之事本是我大明男儿无能,岂轮得到你出头?”
“还有啊,若你受人欺负了,跟我说一声就是,何必要打到人家家里去,平白落下了把柄,若是遇到个厉害些的,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我既然受了霁枫的嘱托要照看你一番,自然也不会食言。”
“谁让哥哥我是个心善仁慈的人呢?”
本来前面的话凡央还挺感动的,还在自责自己方才说的话是否太过分,最后一句话却一下将他打回原形。
她强忍着想要揍他的冲动,粗粗行了一礼,道:“那便多谢周二公子。”礼粗略了些,言辞还算真诚。
“道谢就不必了,等霁枫回来,他找我喝酒时你不要怪罪他便好。”
周明顺挥挥手,潇洒离去。
这下轮到凡央乐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从前他老是找霁枫出去喝酒,刚开始霁枫还无所收敛,每次喝得醉醺醺的在丞相府外鬼哭狼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心事,言语之中全是对凡央的倾慕之情,害得凡央被京城百姓笑话,直让她抬不起头。
先前几次,凡央还能忍耐,日子久了,霁枫每喝一次酒,她就要闹一次脾气,这两三回后,霁枫打死也不去了,任周明顺好说歹说,他都不去,即便去了,他也是滴酒不沾,周明顺觉得他好生无趣,这还没成亲呢,就对她的话言听必从,他第一次觉得,成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当他把这想法说给霁枫听时,霁枫却一脸乐呵呵道:“错了错了,明顺你的想法不对,有人关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等日后你有了心上人,你便懂了。”
周明顺只觉得他无药可救。
而当这话又传到凡央这里时,她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周二公子说得很有道理,成亲实则是很可怕的,等日后你便知道了。”
霁枫目瞪口呆,以为她并不想成亲,在她身后一连追问了好几日,直到凡央跟他说:“日后成了亲,你要时时刻刻在我跟前,就算要出门,也要时时刻刻报备行踪,家里的银子都得给我,你不能私自藏匿,还有要一心一意对我好,不可欺骗,不能隐瞒,更不能欺负我,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你说,这难道不可怕吗?”
旁人她不清楚,但跟她成亲真是挺可怕的,离芠蔚说她倒霉遇见了霁枫,她却觉得是霁枫更倒霉偏偏遇见了她。
还当是什么事呢?霁枫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乐呵呵道:“阿宁所说之事实在算不得什么,阿宁有这心思,还不如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是去花芸楼吃八宝鸭还是去你家吃凡伯母做的狮子头?”
凡央笑眯了眼睛,心底的欢喜感像春日的树木长出嫩绿繁茂的枝叶,在她的心上划过了一道又一道经久不合的绵绵爱意。
霁枫,霁枫,凡央默念了两声他的名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第二日便听说,慕容安昨儿夜晚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还断了一条腿,对方人多势众,又训练有素,很快便撤了出去,一个人也没抓到。
慕容安大发雷霆,被人抬到了宫里,请陛下一定要找到袭击他的凶手交到他手上,要不然他就会怀疑陛下对北金相交的诚心,到时候两国兵刃相见,即便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他也没办法放下芥蒂。
陛下随即应下,派了许多人声势浩大的全京城搜查凶手,不过找了好些天也无结果,便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