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说到,李宇文在写回忆录时,突然特别想念母亲,前几年,是阴阳两隔,可是现在,自己虽然也是已死之人,可依旧是想念却不能相见。
所以,他想通过花鼠香,达成自己见到母亲的愿望。
可是,他与花鼠香一直以来没打过交道,甚至也没说上几句话,自己这样贸然地去找他,行不行?
李宇文产生了畏难情绪。
他在快速地梳理着思绪,通过前几天的情况来看,要是找花白宁牵线,恐怕不行。倒是花丑芳,跟花鼠香的关系还不错,要不,找找花丑芳?
依李宇文的判断,花丑芳一定会帮自己这个忙,这次绮风花神来授课,他给花丑芳他们三个人说了情,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欠自己一个人情呢,现在麻烦一下他,也算是礼尚往来吧。
想到这里,他要迈步去找花丑芳了,他已经知道了,花丑芳的房子,就在花白宁房子后面那一排,中间隔着一条花街。
李宇文正要迈出步子,可是,他忽然想到,自己这样偷偷摸摸地去看了母亲,花仙翁应该马上就知道了,那,倒不如直接去找花仙翁。可是,花仙翁会答应吗?
哎呀,真是愁肠百结,左右为难,即使这样,他还是想去看母亲,他要求不高,哪怕只看一眼也行,知道母亲还好好的在那里就行。
这样犹豫着,纠结着,李宇文的午饭也没心思吃了,他现在,只觉得肚子里像烤了一团火,灼热得很。
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浑厚而洪亮。
“花梅文,去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宇文环顾左右,没看到谁在周围,可这声音,明明就是花仙翁的。
李宇文吃了一惊,这真是,神仙就是神仙,自己还在这里犹豫不决呢,花仙翁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他感激地笑了笑,说:“仙翁,得罪了。那我去找花鼠香可以吗?”
花仙翁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道:“去吧。按自己的心意来。”
李宇文心里窝着的那团火,瞬间落了下去,好,那就赶紧去找花鼠香,去看望母亲,别耽误了下午的修习。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花白宁的门口,拐进那条花街,然后,来到花丑芳门前,轻轻拍响了他家的花门。
花丑芳从屋内走出来,看到李宇文,惊喜地问:“文大哥,您怎么来啦?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快进屋。”
花丑芳猜不透李宇文此来何事,只是一个劲地热情地让李宇文坐下,并给他倒了一杯茶。
李宇文倒是开门见山,说:“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前来,有事相求。”
“文大哥,您这是哪里话,有事请讲。”
“是这样,我想通过花鼠香去看看我的母亲,这,我跟他不熟,想请你陪我去拜访一下他。”
“这个呀,哦,哦,这一点儿也没问题,只是,花仙翁那边?”花丑芳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宇文道:“花仙翁已经准许了,这个尽管放心。”
“那就好办了,走,我们接着去鼠香那里。”说着,他热情地把手搭在李宇文肩上。
李宇文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有点儿不太习惯。
花鼠香的住处在第三排房子上,他们再次回到花街,从花街拐进胡同,来到花鼠香门前。
这里的房子,看上去都大同小异,就跟现在城市里的别墅区那样,只不过,各自门前的装饰稍有些不同。刚才,花丑芳门前,是挂着两个红红的灯笼,上面分别写着“喜庆”“有余”,像极了农村过年时门口挂的灯笼。
而花鼠香门前,别是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的样子。
依此,李宇文认定,花鼠香这个人,骨子里有一股傲气,是个清高的人。反倒是花丑芳,虽然真爽,但是心底却是盛放着温暖。
“鼠香老弟,你看,谁来了?还不快来接驾?”花丑芳刚站到门口,就大声朝门内喊。
花鼠香马上从屋子里出来,一看同来的是李宇文,愣了一下,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啊,文天使,欢迎欢迎。您光临寒舍,我顿觉蓬荜生辉呀。”
李宇文脸上露着笑,向他伸出了手。花鼠香赶紧握了他的手,引他们进屋去坐。
屋子里的陈设,跟李宇文的住处大同小异,一样的桌椅,一样的茶几,一样的床。不过,他家的桌子上,没有纸笔砚墨。倒是桌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弓。
还没等李宇文说话,花丑芳快言快语地说:“鼠老弟,今天文大哥想去见见他的母亲,此事,花仙翁已准许,你看……”
花鼠香笑着说:“这个好说,文天使,能为您做点事情,是我等的荣幸,是吧?丑芳兄。”
“不过,丑芳兄,您今后给我固定个称呼行不,这一会儿鼠香老弟,一会儿鼠老弟,这算啥呀?”花鼠香对花丑芳说道。
花丑芳哈哈大笑,说:“还不是一样,鼠老弟是你,鼠香老弟也是你,唉,我真服了花仙翁起名的本事了,这给咱们起的啥名字呀。咱这一群人呀,只有文大哥、小泽、花白宁和花仙丽还像个正经的名字。”
李宇文笑笑说:“仙翁不是说了吗?名字嘛,就是个代号,无所谓好不好,是吧?”
花鼠香说:“倒是,倒是,文天使,先喝杯水,还是接着去?”
李宇文已经迫不及待,可又不能表现得这样急切,他慢慢地说:“还是先去吧,别耽误下午的修习。”
花丑芳接着说:“听文大哥的,接着去的。文大哥,我也跟您一起去吧?也去会会您家老人。”
李宇文答应了。真是,一个朋友一条路,一个冤家一堵墙,这话一点儿也不假。试想,依前两天花丑芳那种表现,谁会想到现在他们竟能走到一起了呢?
花鼠香带着李宇文和花丑芳,七转八转,转得李宇文有点儿晕,他感觉,自己就是左转,左转,左转,再左转,好像转了一个圈一样,然后,来到一座峭立的山崖下。
“咦?这座山崖,这几天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呢?这花间地带里,还有这样一处山崖吗?”话随心动,他不由得这样问了出来。
花丑芳回答:“有呀,你是忘记了,在你来的第一天,不是从‘通房’过来的吗?那里,就能看到这座山崖,只不过,它比我们所处的花地低好多,平时我们也注意不到。”
李宇文“哦”了一声。
他记得,上次,花仙翁带他来看母亲时,是隔了屏幕的,可是,这里怎么只见山崖不见屏幕呢?
花鼠香在山崖上的一块大石门上轻扣了三声,嘴里念叨了几句什么话,接着,石门“轰”地开了。出现了一个很宽阔的地面,那里,一个又一个劳动场所,就像当时花仙翁带他来看父母时是一样一样的。
李宇文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扭头看着花鼠香,问:“这么多人,我的母亲?”
花鼠香说:“今天,你可以自己喊她出来的。”
“可以吗?她能听到我喊她?”
“你试试。”花鼠香笑着看着他。
李宇文激动得喉头紧结,似乎说不出话来,可是,他知道,要把握这来之不易的见面机会。
他咽了几下口水,让嗓子放松了些,随即,他喊道:“娘……娘……我是李宇文,你能听到吗?你能看到我吗?”
没有回音,没有任何动静。
他没放弃,接着又喊:“娘……我是宇文啊,你看到我没有?娘……我想你了……”
接着,一阵凉风吹过,一团雾气聚结在李宇文跟前,接着身影越来越清晰,瘦弱的母亲,就坐在了他面前。
母亲的声音,依然像生前那样细细的,她的脸上也同样呈现出激动,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宇文,我的孩子,你……怎么也来了呢?”
只这一句话,已经让李宇文泪流满面,这怎么回答?说自己受了重伤,住了38天医院没救了他的命?说他也像父亲那样,只活了67岁?讲他最遗憾的是没能够给她上十年坟?
李宇文哽咽说:“娘……你还好吧?”
李宇文的母亲向前走了一步,抓住李宇文的手,没回答他的问话,却说了句:“孩子呀,人受苦了,你受的苦,娘都知道。”
娘说了这句话,李宇文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紧紧地握着娘的手,但是,娘的手,怎么这么冰冷?
花丑芳看到这个场面,眼圈也红了,他轻轻地扯了扯花鼠香,远离了他们几步。
此时,李宇文却看到了他俩要离开,他抹了把眼泪,说:“娘,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位好兄弟,花丑芳和花鼠香。”
此时,花丑芳和花鼠香不得不又回到原地,笑着跟李宇文的母亲打招呼:“大娘……”
李宇文的母亲慈祥地看着他俩,说:“感谢你们照顾我的孩子,你们一定互相照顾。”
花鼠香的眼睛也湿润起来。
“娘,你还好吧?你在里面不用做工吧?”李宇文还是不放心地问。
“我挺好的,不用挂念我,你爹还有两个孩子也很好,放心吧。”
说到这里,李宇文也特别想见父亲,女儿小娟和小侄子,可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哪有太贪心?今天能有缘见到母亲,就已经很不错了。
花鼠香轻轻咳了一声,说:“文天使,该回去了,大娘的修行,只能现身一刻钟,时间就要到了。”
李宇文依依不舍地拉着母亲冰凉的手,说道:“娘,你要保重,我还会来看你的。”
李宇文的母亲泪眼婆娑,轻轻拍了拍李宇文的手,说:“孩子,我们都要保重,照顾好自己啊。”
说着,她又身形微动,幻化成一团烟雾,不见了踪影。
李宇文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原来,母亲是可以幻化成人形与自己相见的了?她不再是一缕轻烟?
花丑芳轻轻拍了拍李宇文的肩膀,说了声:“文大哥,我们回吧,修习的时间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