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语像是听天方夜谭:“真的假的?就没人管吗?”
常友德苦笑:“人太多了,而且也仅仅是穿戴打扮吃喝,怎么管?”
郑国锋道:“没法管,也不能管。”
“这几年现在大家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在吃穿上也越来越舍得了。”
“远的不说,就说咱们村的人,以前大家舍得花钱买肉吗?”
现在其实也是不舍得的。
可是买肉要票。
靠山村的人们虽然现在各种票据比以前多,也多的有限。
就算是养猪场和织袜厂的人,也不是每个月都能领到肉票的。
没票就买不多肉,但是有钱能买猪下水猪血之类的,这玩意儿不要票,还便宜。
虽然不舍得隔三差五的吃上一顿,可是一个月吃上一顿,也比以前吃的要频繁的多。
还有一个,以前大家攒的鸡蛋都是卖的,现在,除了少数不舍得的抠门家庭,大部分人都把鸡蛋给孩子吃了。
谁家孩子谁不心疼呢。
只不过以前条件太差,连鸡蛋也没条件给孩子提供罢了。
唐诗语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可是……”
她想说改革开放不是要到1978年12月才下达通知的吗?
她之前还在上大学,高中学的东西并没有全部忘完,这个时间点记得很清楚。
再说还有一首歌呢。
就算记不住1978,也能记住‘1979年,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可现在才1976年啊。
严格来说,是阳历1976,阴历都还没到1976呢。
人们已经这么虎,胆子这么大,已经开始搞私人买卖了吗?
随后她想到不管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就说改革开放,在正式确定并宣布出来的时候,肯定已经不知道讨论研究了多久了。
现在估计任由市场经济自由发展,估计也存了观察的心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发展不平衡不充分是制约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主要因素。
南边都有人悄默默的搞私营经济了,他们这还是集体经济呢,叫个妈咪宝贝怎么了?
还正体现了母亲和孩子之间不可分割的亲密关系呢。
人家都说没事儿了,关键这个牌子公社也给通过了,唐诗语还有什么说的?
她不可抑制的,对南边现在的情况产生了好奇,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去南边一趟就好了。
但是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现在的南方跟三四十年后还不一样。
三四十年后交通发达,只要不是去太过偏僻的犄角旮旯,一个人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现在交通不方便是一个,各种路匪路霸也是层出不穷。
县里和公社都有车队。
车队的人就不止一次抱怨哪儿哪儿的路匪路霸太猖狂。
好一点的只要钱,糟糕的还会打人。
出人命更是家常便饭。
车队的人有一半跟这些路匪路霸们打过,还有受过伤的,万幸是没出人命。
其他总是需要跑外地的车队,别说受伤了,甚至还出过人命。
唐诗语偶尔一次跟宋辞岩聊天说起路匪路霸的事儿,才知道这些人猖狂到连部队的车都敢拦。
所以想了又想,唐诗语也没敢提。
她还是很惜命的。
网络时代没到来之前,她得好好保护自己这条小命。
全村人出力,妈咪宝贝母婴服装厂建的非常快,过了年连地面也做好了,机器材料一起进来,立刻开工。
如果说之前织袜厂和养猪场顶多也就是解决了小两百人的工作的话。
这个服装厂的成立,就让靠山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一个工人。
运气好的还有两个三个的。
这让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
不过这跟唐诗语关系不大。
这两个厂子,织袜厂她是一点不参与,那个机器她一开始还去看过学过,结果发现根本捣鼓不明白。
服装厂的话,她参与了产品设计这一块。
没办法,他们一个村办工厂,想请人都请不来,只能自己来。
其他人又没这个能力,这个事儿就只能落到唐诗语头上。
还好不是白干——每设计一套产品,厂里给她五十块钱的设计费。
五十块钱再过三十年,对不少人来说也就是一顿饭钱。
可现在,五十块钱已经算是一笔巨款啦。
巨大的利益诱惑之下,唐诗语一口气画了十来副设计稿,光设计费就赚了七百块钱。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让唐诗语高兴的是,养猪场再次扩大规模,从去年的三百头变成了现在的六百头,其中两百头都是养猪场自己繁育的。
等到年底的时候,自己繁育的小猪仔至少能到四百头。
还有养鸡场,去年只是尝试性的养了五百只,到了76年春天,一下子就增到了两千只。
一半是蛋鸡,另一半是肉鸡。
常友德也找关系终于找到了白羽鸡,已经跟那边的单位谈好,等到秋天的时候,就能进两千只白羽鸡苗。
到时候养鸡场的规模会再次扩大。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大家干劲儿十足,努力搞生产的时候,一辆小汽车开进了村里。
凡是闲着的人都惊讶了。
纷纷追了上去,一路跟着小汽车到了牛棚那里。
然后一群人就看着小汽车接走了一个人。
这下靠山村的人都轰动了。
一天不到的时间,大家都忘记了工厂的事儿,讨论的全部是这个被接走的人。
“他是不是被带走枪毙了?”
“不可能,要枪毙早枪毙了,还能等到现在?”
“据说是平反了,工作还给恢复了,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像演戏呢?”
“演你个头,演戏还用小汽车来接吗?”
然后大家纷纷感叹人家真的是要翻身了。
曾经对这些人很不客气的人更是惶惶不安的像过街老鼠。
被下放的人,除了被打击报复的,以及少数倒霉催的小作坊小工业者外,大部分都是大大小小的资本家地主,当官的当老师的等等。
这些人手里多多少少都有点能量。
人家一旦恢复了清白身份,那就代表着能重捡往日的关系,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你怎么知道人家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没有这边认识的人?
万一人家拐着弯的打击报复,作为低层百姓,真的是怎么死都预料不到。
相比这些人的惶恐,知青们更加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