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快到家了,唐三又多叮嘱了几句:“诗语,老宋,我是看你们以后要一直在村里了,以后迟早会知道才给你们说的,你们到外面可不要乱说啊,别到时候害了咱们全村的人。”
宋辞岩肃声道:“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再说你们做的又不是什么坏事。”
部队相对独立,没怎么被这场风波波及。
也因为置身事外,部队的人除了有时候要配合地方行动外,大部分心里都有杆秤。
很明白有的人是真的有问题,可有的人就真的是纯粹的倒了大霉被人打击报复了。
而且倒霉被诬陷被报复的人比有问题的人要多的多。
靠山村虽然是出于对自家的担心才出手帮忙的,可平时也没有任由他们冻着饿着,只是没怎么吃饱而已。
可话又说回来,青黄不接的时候,靠山村很多人家也吃不上一顿饱饭啊。
能分给他们点粮食让他们不饿死,靠山村已经真的很有良心了。
有良心的结果就是这边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人当成了风水宝地,现在为止他们村下方过来的人都有二十多个人了。
有的还是上面打了招呼要好好照顾不能太过怠慢的。
这下靠山村的人就更战战兢兢了,一个人也不敢让他们死。
甚至有的知青也是专门跟着那些人下来的。
唐诗语更加不以为然:“人家又没欺负我,我说这个干什么?”
那么多人以后都会平反呢,她闲着没事儿干了给自己找事儿?
听说里面有些人还是什么专家学者,唐诗语又有了别的想法。
不过现在嘛,她都才刚当上猪官儿,呸,不是,是饲养员,一次接生也不能说明什么。
等养猪养出成绩了,有了话语权了,有些事儿说出来也会有人重视了。
刚回到唐家,雨势就小了点。
反正全身已经湿透,唐诗语和宋辞岩也没在唐家多待,赶紧回了宋家。
宋老娘听说他们去帮着抓猪了,又心疼又气堵:
“大队长别的都好说,就这有事儿就往后推的毛病死活不肯改改。”
“猪圈那个早就有人说了,说猪圈不行,刮大风就吹塌了,他总是找借口往后推,推推推,这下看他怎么推。”
唐诗语笑道:“大队长这次可没推,大队长说了,等雨停了就去看看能不能弄点水泥来,用水泥石头垒个猪圈,到时候就不怕猪圈塌了。”
大家一起高兴了起来:“水泥好,水泥垒猪圈可结实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猪圈塌了猪会跑了。”
宋大哥提出一个致命的问题:“那米水泥,是不是要用队里的钱?”
用队里的钱,就是用大家的钱,那过年分钱的时候就会少分一点。
大家顿时沉默了。
钱和猪肉,到底要哪个?
这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宋老娘打圆场:“垒猪圈也是为了养猪,要是能多养几头猪,花点小钱也没事儿啊。”
“大队长可小气着呢,会计也抠门,他们才舍不得把钱都用在盖猪圈上呢,你们老老实实干活儿就行了,这个不用你们操心。”
就是有意见难道说了就有用吗?
再说盖个好点的猪圈也算是一劳永逸,省的跟现在似的,三天两头的修猪圈。
明明不用下地的日子可以去公社去县城找点零工打打零工挣点钱的,结果都用在修猪圈上了,一点也不划算。
唐诗语更加惊讶了。
她还以为宋辞岩的娘就是个掌控欲超强的老太太呢,没想到人家管钱管多了,都能算透哪个更划算了。
说真的,对一个没念过书,只认识自己的名字,连写都不会写的农村老太太来说,能看透这点可不容易。
很多人只会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然后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
关于猪和猪圈的讨论告一段落,灶房的大锅也烧好了热水,宋老娘连忙道:“赶紧的,诗语你先去,从头到脚好好洗洗,淋了这么久,不好好洗个热水澡,回头得生病。”
“洗好了再来喝完姜糖水,省的冻感冒了。”
宋辞岩道:“不用了,在唐家已经喝过了,诗语他娘给我们熬姜糖水了。”
宋老娘瞪他:“人家是人家,我是我,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你们在雨里淋了多久,头皮都湿透了,不多喝点要是病了怎么办?”
竹帽草帽什么的的确能挡去绝大部分的雨水,可时间长了里面照样会湿透。
更不要说他们在大雨里淋了那么久。
唐诗语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冻得冰凉,身体更是冷的直哆嗦,但是之前一直在与水利根本没感觉。
一碗姜糖水灌下去才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等两个人都洗过澡换过衣服又被灌了一碗浓浓的红糖姜水。
唐诗语都要被这又甜又辣的玩意儿给辣出火了。
然后两个人一起被赶回屋去被窝里捂捂。
两个人刚进屋,稍微小了点的雨又变大了,硕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伸手去接的话,砸到身上还生疼。
宋老爹忧心忡忡:“完了,怎么下起来还没完没了了?不会还要下到晚上吧?”
宋老娘抬头看看天,同样忧心:“你看这云黑的,又这么低,怕不是要下个三五天啊。”
宋老爹立刻瞪了媳妇儿一眼:“别瞎说,乌鸦嘴,呸呸呸,什么三五天,顶多今天夜里就停了。”
宋老娘也懊悔的连连扇自己嘴巴子:“对对对,是我嘴贱不会说话,老天爷你就当没听到,千万别听啊,顶多到明天早上,再多可不行再下了啊。”
宋老爹无奈的又瞪了她一眼。
两个儿媳和四个孩子在一边吃吃的笑。
宋老娘忽然反应过来:“哎,下这么大的雨,我们村那些人不是走不了了?他们就留在宋有粮家了吧?”
雨下的太大太急,大家都还不知道宋有粮家的事儿最后怎么样了呢。
宋三媳妇儿笑嘻嘻道:“可不光是他们,三爷他们也在他们家呢,这么大的雨,三爷他们年纪又大了,肯定不好回自己家的。”
宋老娘先是愣了下,接着抚掌大笑:“该,让她姓李的婆娘抠门,这下好了,她得管二十来个人的饭,怕不是要把他们家新打下来的粮食给吃光了。”
“哈哈哈哈……”
一家子一起快活的笑了起来。
东堂屋,唐诗语却很不好受。
她闭着眼睛皱巴着脸眉毛拧成毛毛虫,嘴巴里喃喃说着什么。
宋辞岩凑近去听,结果她说的含含混混的什么都听不出来。
他拍拍唐诗语的脸,柔声道:“诗语,醒醒,快醒醒。”
眼见怎么都叫不醒,宋辞岩恶向胆边生,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开始默数:“1、2、3……”
还没数到五,唐诗语一下子坐了起来用力喘气:“妈的,吓死我了。”
宋辞岩看她一脸惊恐问道:“??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
唐诗语惊魂不定,脱口而出:“我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