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遭受重击,痛苦程度只有当事人知道。
正常人那个部位受创了还能捂着打滚哀嚎从心理上减轻一下痛苦。
可孙有德现在被绑在树上呢。
别说在地上打滚了,他连伸手捂一下都做不到。
除了哭嚎就只有哭嚎。
有生以来第一次,孙有德后悔的不是不小心被人逮到了,而是后悔为什么平时没个正形不正干。
他要是像别的男人一样努力踏实的干活儿,就不会整天打些歪主意,不打歪主意,就不会犯到唐诗语手上受这一遭罪。
可这一切怪谁呢?
对,应该怪他娘。
都怪他娘。
明明小时候他也是想过帮家里干活儿的。
可他一拿扫帚,他娘就说这不是男人该干的活儿。
他吃完饭送个碗,他娘也会接过去说她送就可以了。
等长大后别的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跟着村里治安队的民兵们练武,他娘嫌人家脏,又怕他摔打的疼,他哭闹着想去,他娘就买了糖专门哄着他不去。
再后来,他开始偷东西抢东西。
他娘每次都夸他有本事干的好,还夸他厉害。
他那时候才十来岁,哪儿分得清什么是好是歹?
就算很多人说那样干不对,可他娘夸他了,难道他不信他娘的要信那些外人的嘛?
后来,他扯小姑娘的辫子,偷看小媳妇儿洗澡,偷大姑娘的内衣,半夜还摸寡妇门,有时候被逮到人家就打他。
他娘就跟人家闹,说他还是个小孩子骂人家斤斤计较。
如果他娘从小就告诉他好好做人,他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不会被人抓住扒了衣服捆在树上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人还差点废了。
对。
就怪他娘。
在场的人没一个人知道孙有德的心理活动。
大队长看着这俩的惨状苦笑连连:“诗语啊,我知道你被欺负了气儿不顺,可,可咱就算出气也不能这样啊……”
唐诗语微笑:“队长,我可不是为了出气。”
“要是单纯为了出气,反正宋队长是证人,我直接请宋队长把人抓到派出所不就行了?到时候是枪毙还是去劳改,人家派出所肯定会给个说法。”
“甭管枪毙还是劳改,哪个不比单纯打他们一顿出的气多?”
“再说了,我要是单纯为了出气的话,这俩人可就站不到这里了。”
说着她看了看大队部门口的一个石磙。
走过去蹲下身,双手抱住石磙屏住呼吸,一个用力,石磙就被她抱了起来。
她甚至就这么抱着石磙走了一小圈,又把石磙原地放了回去。
围观的人一个比一个脸色更白,倒抽气的声音更是一声接一声。
这时候才有人小声说道:“哎呀,我怎么来忘了,诗语这丫头从小力气就比别人大,长大后没怎么干过活儿,我都给忘了。”
“人家怎么没干过活儿了?”
“就是,我看过她去浇她家菜地,那个铁皮水桶,唐诗语一次拎满满两桶,一地都不往外溅,可厉害了。”
拎水可不是挑水。
拎空水桶不难,单手拎装满水的桶很难,双手拎两桶装满水的桶是难上加难。
男人拎两桶水走上一两百米中间都得放下歇一歇呢。
从小河到唐诗语家菜地小路曲里拐弯的,得有半里路。
唐诗语呢,就这么两只手拎着装满水的两只铁皮桶,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口气给拎到地头了。
她还不是拎了一趟。
她是来回拎了十来趟。
每次两桶,把个一分地的菜地给浇了个遍。
这人这话一说,倒抽气的声音更大了。
那些之前心怀鬼胎的人更是暗自庆幸自己只是想了想,不然真要是没控制住反而被唐诗语给抓住揍一顿的话,唐诗语一个巴掌下来,他们怕不是满嘴牙都保不住了。
一时间,甭管是生产队的队员,还是同样来看稀罕的知青,都鸦雀无声。
都被吓住了。
唐诗语冲大队长笑了下,又轻蔑的瞥了两眼俩小流氓:“我可是上过初中的,我知道什么叫知法犯法。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两个瘪三儿把自己给送进牢里去。”
“只是咱们村最近的风气不大对,我路过都听到有些人讨论怎么才能一份彩礼不花娶到媳妇儿。”
“正好我又碰到了这种恶心事儿,就想以我自己为例,给大家做个示范。”
“碰到这种打着歪主意的流氓,姐妹们,不用客气,沙子土面指甲棍子石头,都可以成为你们的武器。”
大队长大惊失色,扎煞着手想去捂唐诗语的嘴又不敢,怕这小丫头冲动起来给自己也来那么一下:“诗语,诗语,够了够了,别说了,你教的已经很好了。”
这时候,人群里有个女声高声问道:“那要是已经被赖上了怎么办?”
唐诗语笑了:“赖上了,踹掉不就行了?”
“他一天能防着你两天能防着你,还能天天防着你?哪天趁他没注意,半夜起来用绳子捆上揍一顿不就行了?”
“别怕他找你麻烦,他找你麻烦,你可以报给咱们村的妇女主任,妇女主任妇女主任,不就是个给妇女当家做主替妇女同志撑腰的嘛?”
“再说了,强迫来的婚姻是无效的。”
“你可以去离婚。”
“你别怕丢脸。”
“离婚这事儿,看着是女人丢脸,可实际上男人更丢脸。”
“女人一般只要能过就会一直凑合着过下去的,当一个女人连凑合都不想跟一个男人凑合的时候,那这个男人该有多糟糕?”
“大家就算嘴里不说,其实心里也明白到底是谁的错,只是千百年来的习惯,会下意识的偏向男人,把错误都推给女人而已。”
大队长面如土色,哀求的看着唐诗语:“诗语,我求求你了,你你,咱把这俩鳖孙送去劳改送去吃枪子儿行不行?你可别说了?”
再说下去,他们村就要成了公社的离婚大队了。
唐诗语看着可怜巴巴的大队长,觉得今天差不多可以了,便说道:“我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有个尖锐的中年女音在人群外响了起来:“唐诗语呢?你们村谁是唐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