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栗这段时间又黑了。
因为自从不用上学,又发现自己这个年龄没人使唤自己干活后,她的本性就渐渐展露出来了。
前两天,她软磨硬泡的非得跟着爷爷去放羊,但是到了草丛旁边,她跑的可比羊快多了,还专往草丛里钻,要不是爷爷以跟苏爸告状做威胁,她都要往树上爬了,可怜的苏爷爷,每天不光得放羊还得放孙女,双倍的工作量让他非常不爽,于是这几天不止一次对苏爸吹胡子瞪眼的,当然,苏栗又重新体会了一回“童年阴影”,被苏爸苏妈以打屁股的方式混合双打。
苏栗痛定思痛后,发现自己确实有点过分。
于是她自告奋勇的要帮苏妈下地干活。然后苏妈答应了。毕竟苏妈向来是个苦自己也要苦孩子的性格,能答应这个也在苏栗的意料之中。
但是在大太阳的灼烧下,苏栗还是首先投降了,毕竟自己上辈子就是因为很爱到处跑才晒的那么黑,虽然有那么一点天生的原因,所以苏栗又放弃下地了。
“妈,咱家买点小鸡仔吧,我想养鸡。”
“为什么要养鸡,小鸡很不好养的哦。”
“因为小鸡比较小啊,就算长成大鸡也好管,给它们搭个鸡圈就行,你看爷爷家的羊和大伯家的猪,那么大只,吃的也很多,羊还需要每天放,我跟羊差不多高,拽不动它们的,万一摔倒了怎么办,我看爷爷拽羊就挺吃力的呢。”
这话刚好被回家的苏爸听到了。
“栗子,你怎么会觉得爷爷拽羊很吃力呢。”
“我跟爷爷一起放过羊啊,每次那些小羊羔都到处乱跑,爷爷拽母羊的时候就拽不动,而且我看好几次母羊都因为小羊跑了它也想跑,爷爷好瘦啊,母羊那么大只,爸爸,让爷爷跟我们一起养鸡吧,鸡可以每天下鸡蛋,还可以生小鸡,卖鸡钱也挺多的。”
苏栗当然不是空穴来风,上辈子爷爷就是因为他没拽住母羊然后就在后门那摔了一跤,然后一条腿上直接上了钢钉,然后心气特别要强的爷爷只能拄着拐棍度过了后面的几十年。
希望爸爸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吧。
果然,苏爸听完苏栗的描述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然后站起来去了大伯家的院子。
第二天苏栗从奶奶的口中得知了后续,苏爸和大伯一致认为爷爷不能再放羊了,截至到年底,把羊卖了,也不是完全不让他们养东西,只是只能养点鸡这种小型动物,在俩儿子加一个闺女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下,爷爷终于被迫放弃了他持之以恒的养羊事业,转而投向了养鸡事业。
当然,苏爸这次留了个心眼,没向大伯和姑姑全盘抛出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只是以自己同事遇到的真实案例作比喻,向他俩描述了一番老年人万一摔跤的后果,苏栗深藏功与名。
当然,美好的撵狗追鸡的生活都是短暂的,很快,苏栗就成为了一名一年级中年龄最小的插班生,而苏爸损失了一瓶保存有些年份的酒。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不过令她感到诧异的是这个学校竟然不是上辈子自己一二年级上的那个,学校建在“孤岛”,房顶有漏洞,并且已经在逐渐消亡的有且只有俩年级几个老头老太太教师待的村小。(PS:不是真的孤岛,只是因为那个学校住址挺奇葩的,进学校的必经之路是一条羊肠小道,两旁是两个大坑,臭水沟那种)
果然,苏栗看到了自己那个熟悉的小个子还要硬凹造型的校长,只见他穿了一件有些皱巴的白色衬衫,窄窄的西装裤下是一双锃亮的皮鞋。
上辈子,这个校长风评实在不咋地,而且苏栗自己其实也不喜欢他,主要是自从苏栗到这个小学后,因为苏妈早上起床晚,这个学校离得又有点远,所以紧赶慢赶,苏栗还是迟到了无数次,每次站在空旷的学校大门口,只能向在校园里闲逛的校长求助还要被他眼神“辱骂”的苏栗,这个社死经历实在让她对小学没啥好感。
不过这次苏爸终于靠谱了一次,他拜托了自己前面那家邻居的孙女带自己一起上学。
“你好啊,栗子,我叫叶凡,你要上一年级嘛,你可以叫我姐姐哦,你好小啊,以后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苏栗又想起了那段童年中,难得的温馨时光,大部分都是面前这个女孩贡献的。
上辈子,自己和她关系也很好,即使后面两家大人关系闹得很僵,但是自己还是会每天和她偷偷一起上学,虽然一直被家里人骂,但她一直坚持着和她的友情,直到自己后面跟随父母去了外地,从此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上辈子她一直比自己大两个年级,现在终于,自己可以和她一起重渡这段时光了,说不定自己也可以改变她后面初中上完就辍学的命运吧。
至于上辈子那些同学,呵,一群只会欺凌弱小的东西,苏栗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他们。
“好啊,那我叫你凡姐好不好,以后你路过我家门口就可以叫我一声,我们一起去上学。”
“同学们好,这是你们的课本,请写上自己的名字,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我姓林,叫林清义,以后你们在学校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哦,老师的办公室就在旁边那个房子,来,我们今天开始选班长……”
听着上面老师在滔滔不绝的演讲,苏栗只觉的她吵闹。
但是因为年龄小所以老是被注意的苏栗,也没办法堂而皇之的睡觉,只能百无聊赖的翻着仅有的几本书。
这时,前面的女孩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女孩穿着有些洗的发白的衣物,白皙的面庞和乌黑的头发,还有她旁边人说话的声音让她清晰的意识到她的身份。
很快她们三个都熟络了起来,同村又加上住的也近,很快三人就亲近起来,并且形成了一个浅显的三人小团体。
她叫刘亚,是自己家后面的邻居,一墙之隔可以听到很多东西,苏栗经常听到她妈妈的惨叫声,又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家有个弟弟,叶凡也差不多,不过她家是双胞胎,在现在这种计划生育强制实行的年代,等待她们的将是一样的,对前途的未知和注定的,资源的倾斜和作为姐姐的,默认“责任”。
现在看来,自己家其实也差不多,毕竟过两年自己的弟弟也要出生了,在这个大环境中,没人可以免俗,面对“没有男孩就是无法传宗接代”的根深蒂固深植人们心底的糟粕思想的基本盘下,苏栗不知道,如何与“传统”对抗,也许只能选择接受,然后在或好或烂的土壤中,开出自己的花朵。
愿世上没有孩子会被区别对待,被迫带上责任的枷锁,无关重男轻女,无关男女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