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谢我?”
杨瑶琴微微歪头,眨着清澈大眼睛反问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是。”
崔遥稍稍一愣,马上回道。
“朋友之间无需言谢。”
杨瑶琴淡淡说道,似乎在她的认知中,朋友之间本该如此。
“你说的对。”
崔遥莞尔一笑:“倒是我有些看不开了。”
随即崔遥伸出手接过一片悠悠飘落的叶子,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我出来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杨瑶琴听到这话,神色一黯,因为这代表着她即将离开活死人墓,离开她的家了。
崔遥看出了杨瑶琴的心思,轻声安抚道:“你放心,以后剑网也是你的家。”
杨瑶琴目光闪烁,缓缓点了点头,毕竟出世是她自己的选择。
接着,崔遥、杨瑶琴和静儿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一路下了终南山,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寒玉床。
不过被崔遥装在石棺里直接背在身上,虽然足足有数百斤之重,但对如今的崔遥来说也不算什么,能跑能跳能打架,啥都不耽误。
三人一路行至江城,高颜值的组合加上背棺奇景自然吸引了无数百姓的目光,但好在武侠世界中千奇百怪的江湖人比较多,虽然惹人注目,但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之所以来到江城是因为崔遥想要乘船回去,江城境内长江汉水等河流众多,四通八达,每天经停的船只数不胜数,故而较为繁。
最重要的是江城具备当时少有的大型渡口,汉江渡口。
崔遥等人携带着几百斤的寒玉床,只能乘坐那些大型货船,而这类船只又仅能这种大型渡口才可停靠补给。
汉江渡口码头区,一名披着汗巾赤膊的壮硕男子将最后一麻袋粗盐搬运到船上后,来到一处露天放置的木桌前。
“郑三哥,俺过来领工钱。”
赤膊男子看着木桌后的胖男人憨声道。
被叫做郑三哥的胖男人瞎了一只眼睛,带着一个难看的黑色眼罩,听闻是早年他在海鲸帮混时被人射瞎的。
虽然后来他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退出了帮派,但仰仗着这层关系,郑三还是在码头这片谋到了码管这个肥差。
所谓码管,过往的船只有需要装货卸货的便直接将需求说给郑三,随后码头上的力工再到郑三这里领活干,这期间郑三自然会扣取一部分。
听着似乎是更加方便了些,但只有码头上的力工们自己知道,莫名其妙增加了这个什么码管后他们的工钱又少了很大一部分。
“哦,是宁义啊。”
郑三停下记账抬起头来,仅剩的一只眼睛落在赤膊男子身上。
“乔家盐船的货都搬完了?”
“搬完了。”
“好,给你。”
郑三拉开抽屉数了二十枚铜钱,随后又拨掉了十枚,将剩下的递给了宁义。
但宁义却没有接,他楞道:“郑三哥,为啥给俺又去了十文?明明说好是二十文的。”
“哎呀!”
郑三将手中的铜钱放在桌上,一副他也不想的样子解释道:“小宁啊,你是不知道呀!海鲸帮的大人们又将保护费提高了些。”
“这不是快到孙帮主的生辰大寿了吗?都理解理解。”
“可这个月都涨过三次了!”
宁义喘着粗气,不满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郑三见宁义有些不识抬举,收起了笑脸:“反正就这十文,你爱要不要。”
宁义一听这话,低头看着桌上的十枚铜钱,脸上红了又黑,黑了又红,数秒后还是抓起铜钱转身大步离去。
“这就对了嘛,敬酒不吃吃罚酒。”
郑三舒适的半躺在椅子上,声音不大不小:“咱这汉江码头啥都缺,就是不缺你们这些力工,十文钱你不乐意干,有的是人乐意呢!”
宁义脚步一顿,接着又大步离开,郑三所的没错,别说十文钱了,就是五文也照样有人做。
不然怎么样?喝西北风吗?
城西贫民区,一栋围着篱笆的低矮破旧的土房前,宁义在院门前站定,手中紧紧握着那十枚铜钱,踌躇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个只有六七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闻声抬起头,只见她本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是一片浑浊,原来是个小瞎子。
小瞎子衣裳破旧,补丁之上打着补丁,但却洗的干干净净,她手里本来正摸索着编制竹筐,听到推门的声音后马上露出清澈的笑容。
“阿爹,你回来了!”
小瞎子的声音清脆。
“嗯。”
宁义闷声回答。
“怎么在门口站那么久?阿爹有心事吗?”
小瞎子接着问。
宁义叹了口气,走到小瞎子身边将手里的铜钱递过去:“好闺女,今天只赚到十文。”
“一会阿爹再出去找找看有什么活干。”
宁义接着开口。
“没关系的,十文也足够了。”
小瞎子熟练的伸出手够到宁义粗糙的大脸,轻声安慰着。
可那小手触到宁义的脸上却在他的脸上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血迹,原来是小瞎子在编制竹筐时被尖锐锋利的竹条所割破,之所以深浅不一是因为有的甚至都已经愈合结痂了。
本来她就看不见,力气又小,受伤在所难免。
宁义见状一把抓紧女儿的小手生气道:“阿爹不是不让你再编了吗!”
小瞎子急忙想拽回手臂:“没关系的,闲着也是闲着。而且隔壁王婶子说了,刚开始不熟练被割破点皮是正常的,她们都这样。”
宁义沉默了好几秒钟:“好闺女,疼不疼?”
“不疼!”
小瞎子的脸上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兴奋的神情:“一个竹筐能卖一文,十个竹筐就是十文!”
“好闺女,你自己去包扎下。”
宁义豁然站起身,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
“阿爹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