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来临的时候,遗言都成为了奢侈。
韩非或许有许多话,只是这些话,他永远也听不到了。
直至天亮,一缕缕阳光顺着窗户,争先恐后的涌入牢房。
“我送你落叶归根,葬你回韩国。”
秦夜抱着韩非起身,缓缓向狱外走去。
墨鸦全程无言,默默的看着,说起来,他们都是韩国人,曾经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敌人。
那时候各为其主,为了一些事情大打出手过。
直至后来秦夜来到韩国,将整个韩国搅得天翻地覆,最后跟着嬴政去了秦国。
再后来,他和韩非也以不同身份来到这里。
只是如今,当年那个风流倜傥的韩国九公子,再也不存在了。
。。。。。。
咸阳宫。
秦夜回咸阳去天牢探望韩非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嬴政这边。
“夜阳侯在牢狱中待了一夜,天亮后,带着韩非的遗体离开了。”
赵高毕恭毕敬的站在后边,向着嬴政汇报情况。
韩非已死。
盖聂面目微微动容,有些不敢相信,韩非如此年轻,怎会就这样离去了。
接着目光又向嬴政投去,却见嬴政仍旧站在殿宇下,默然不语。
韩非死的太突兀了,没有任何征兆。
遥想当年,出韩国的那个亭阁下,三人各执不同,意气风发,韩非也还是韩国的九公子,而非今日秦国廷尉。
秦夜和韩非的关系,性格极其相似的两人,无论在什么时代都能处到一块去。
是挚友,亦是知音。
盖聂心中有一丝不安。
毕竟这事是嬴政下令的。
可,嬴政身为秦王,不会容许韩非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大臣。
没人能做到身由己。
“我知道了。”
许久,殿宇下才缓缓响起嬴政的声音。
话音落下,赵高低垂的双眼微烁,闪过一抹异样之色。
......
韩非的葬礼并没有在秦国举行,秦夜带着韩非的遗体回了韩国,随行甲士护卫。
当韩非离世的消息传开,不少秦国大臣都是为之一惊,轰动了整个秦国朝堂。
死因至今是个谜,没人知晓韩非是怎么死的。
是刺杀、还是毒杀,没有人知道内幕。
唯一知晓的人,可能是去探望韩非的秦夜,只是那次探望,也成了最后一面。
有人猜测,是李斯因为廷尉一位,不顾同门而暗下害手。
无他,之前这两师兄弟争论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李斯心怀怨气。
还有的人猜测,韩非激怒了嬴政,最终迫于无奈出手。
作为一国君主,嬴政必须盖以全篇,毕竟那天那么多大臣前往王宫上谏。
总之,版本有很多,流传不息。
远在韩国新郑。
秦夜带着韩非的遗体回到韩国,并无多少人来探望。
举行的葬礼上,来人十分稀疏。
熟悉的韩臣就一个周旬,这人当初为韩非一手提拔,事实证明,韩非没看错人。
韩王安这位韩非的父亲也来了一趟,并没有多留,面色复杂的离开了。
看韩王安那副状态,估计也没几年可活了。
面相泛白不说,气息十分虚浮,明显身体被掏空了。
灵柩前,秦夜坐在软垫上,久久无法回神。
“夜阳侯。”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秦夜的思绪,这一瞬间,四周场景仿佛跨越时空,在不断后退,一幅幅过往的画面一一闪过。
最终,声音主人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
“太子殿下。”
秦夜转过身,看向到来的韩宇,徐徐起身。
韩宇孤身前来,一袭华贵锦袍,温润如玉的面孔上,泛着一丝伤感。
“九弟性子洒脱不羁,天性不受束缚,却又被牵挂所锁住。”
韩宇缓缓上前几步,深深一躬,几句话便是阐明了韩非这一生。
他们终究是兄弟,自古王族无情,他得到了太子之位,自然没必要刀剑相向。
然,成为太子过后,等来的却是向他国臣服,韩非也前往秦国为质,没能逃过一死。
“是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他。”
秦夜望着韩非的遗像,轻叹一声。
“有劳夜阳侯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韩宇收敛情绪,对着秦夜拱手说道。
秦夜默然的颔首。
忽的,余光中闯进了一名少女,驻足在门口。
“哥...”
红莲眼眶红肿,看见上面韩非的遗像,悲伤过度连声音都嘶哑了。
“红莲。”
韩宇侧过目光,轻声喊了一声。
“对不起。”
秦夜声音微弱,看着红莲的目光略显复杂。
他有时候在想,若是当初没能把韩非带去秦国,韩非是否会多活几年。
逆鳞吞噬韩非的生命,加快了六魂恐咒的复发,继而导致韩非体内的那些东西再也抑制不住,爆发了出来。
而下六魂恐咒的那个人,是月神。
红莲缓缓走了过来,没有理会他,趴在棺材旁,宛若一个柔弱无助的少女,痛声哭泣:“哥...你为什么丢下红莲一个人。”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眼泪如决堤般,怎么都止不住,一滴滴的滑落脸庞,掉落在棺材上。
与此同时,一道霸道的杀气覆盖了这片区域。
那熟悉的剑意是谁,不言自明。
韩宇看了秦夜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来安慰红莲,让秦夜去处理自己的事。
毕竟红莲也是他妹妹。
“多谢。”
秦夜沉吟的说了句,旋即朝着屋外走去。
那股杀意在逐渐凝实,狂暴且霸道,令人不寒而栗。
不同于黑白玄翦那种,散发这股力量的人明显能够压制它。
在看到亭阁下那道身影的下一刻,一股霸道剑意锁定了秦夜,如一把把利刃抵在秦夜各个要害部位,动一下便会引发。
仿佛不准秦夜再继续前进。
“是谁杀了他。”
风过无痕,携带沉厚的质问声传入耳中。
一身黑金色服饰随风飘动,卫庄缓缓转过身,锐利而肃杀的双眼凝视着秦夜,那张孤傲冷酷的脸,多了一份沧桑。
“他沾染的秘密太多了。”
秦夜沉默了少顷,缓缓说道。
卫庄抬起手臂,用鲨齿剑对准秦夜,沉声追问道:“我问,谁杀了他?!”
“阴阳家,秦国的大臣,还有他自己。”
话落,属于卫庄的剑意陡然爆发,天地之力骤然压向秦夜,卫庄的眼神变得犀利:“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你想以一把剑挑战整个秦国。”
秦夜微微抬手,化解了卫庄的威势压迫,平静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