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端跪坐在卧榻旁，仔细的把着秦夜的脉。
对于江湖上武功高强的人来说，一般的小病根本起不到作用，和修复内伤一个道理，到了一定修为，这些小病会自愈。
秦夜的修为并不弱，虽说不是拔尖的那一批，但理应来说，这种病应当不至于造成这副模样。
探查一番无果后，念端缓缓睁开双目，有些疑惑。
“普通伤病对夜阳侯已无作用，除非，夜阳侯这是心病。”
念端盯着他，缓缓收手，说出了这样一种可能。
“什么都瞒不过念端先生。”秦夜露出一抹苦笑。
“伤病易愈，心病难医，夜阳侯得的是心病，恕我无能为力。”
念端暗道了一声果然，平静的说道。
身为医家掌门，她十分清楚这种病，只能靠自己医治，并非世间所有伤病皆可通过医术解决。
有些病，医术也束手无策。
“无碍，待会儿还望念端先生为我隐瞒一二。”
秦夜微微摇头，轻轻一叹。
他自己的身体何尝不了解，然自从三天前，胸中跟堵了块石头，哪怕他在尝试去转移。
结果反倒弄巧成拙。
“为何？”
“我不想让她们担心，还望念端先生成全。”秦夜盯着念端。
闻言，念端深深的看了秦夜一眼，沉吟道：“可。”
今日过后，她打算带着端木蓉离开咸阳，来这里已经够久了，该见的也已经见到。
至于与公输家、阴阳家同样加入秦国，她不会如此。
“我为夜阳侯拿几副药材。”
许是觉得还不够，念端又添了一句。
医家帮人治病，讲究治到病除，哪有只治一半的。
“麻烦了。”
秦夜轻声致谢。
“比起夜阳侯这次在关中拯救的百姓，我不过举手之劳。”
念端缓缓摇头，今日正午，咸阳城内便是传开了水渠决堤一事，殃及了半个关中之地，良田淹没，百姓惨死。
若非秦夜这位帝师及时赶到补救，恐怕损失还会扩大。
这一波秦夜的名声又是得到了无数民众的好评，民间隐隐有德高望重的声音评价。
“蓉儿，你去帮师傅拿些药材过来。”
念端看向身后捏手拘谨的端木蓉，轻声吩咐道。
端木蓉愣了愣，紧接着回过神来，应声道：“哦，知道了师傅。”
说罢，端木蓉俏生生的离开了房间。
“念端先生封山闭世，想必是为了保护蓉姑娘吧。”
看着重新合上的房门，秦夜轻笑道，仿佛看穿了念端的心事。
事实似乎确实如此，这么一个纯净的小姑娘，换谁都不愿意让其沾染上俗世的污浊。
原著中，念端便十分保护疼爱这个徒弟，不出山救人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担心端木蓉太小了，容易被俗世的形形色色所影响。
不过，秦夜并不敢苟同念端的做法。
一直避世，总有一天会面临这些，若不提前去适应，到头来只会更惨。
毕竟端木蓉不可能一生都待在山上。
瞧瞧后面燕丹去镜湖，没有了念端，三言两语便是把端木蓉骗入了墨家。
这种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念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眸沉敛，似乎也在思索。
秦夜靠在床头，背部垫了个软枕，微微仰头，继续道：“蓉姑娘心性单纯善良，外表更是纯净无暇，这样的人极容易受到俗世影响，念端先生所做我也理解。”
“可，念端先生是否想过，蓉姑娘不可能一生一世待在山上，她迟早会下山。”
话落，秦夜看向念端，轻声说道。
“念端先生现在还能护她，可以后呢，届时你不在，她一个人又该如何应付这个浑浊世界。”
念端闻言顿时沉默了。
是啊，若她离开了，端木蓉一个小姑娘在这乱世孤苦无依，如何能不被骗。
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有她自己知晓，医者难自医，她活不了多久。
蓉儿还这么小，她不在，那些浑浊会如黑夜无止境的涌上来。
“夜阳侯想说什么。”念端沉声说道。
若秦夜想着用端木蓉为把柄，让她加入秦国，她断然不会答应！
秦夜目光变得清澈正然，静静的看着她，缓缓说道：
“念端先生不妨就住在咸阳，秦王会保证医家不会受打扰，念端先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可借此机会带蓉姑娘熟悉俗世。”
“毕竟，羽下雏鹰总有一天会展翅飞翔，遨游天际。”
“世间浑浊不堪，不回眸，又怎知是否错过灯火阑珊。”
“我看得出念端先生亦有心病，忘怀不了过去，但我想说的是，向前看，人间值得。”
......
王宫。
一场肃穆紧张的朝会散去，嬴政回到了咸阳宫内。
见嬴政取下身上的大氅，盖聂贴心的迅速接过，将之挂在一旁。
并随口说了一句：“王上心情很好。”
嬴政不置可否的笑道：“仰仗先生出谋，宗室外客从此同心协力。”
今日朝会，借由水渠、廷尉两件事，先前的宗亲客卿不合问题迎刃而解，李斯的那篇逐客谏书起了不小作用。
当然，此次功劳最大的还得是秦夜。
说实话，大过年的把秦夜叫过去，他有点小愧疚。
“大王，夜阳侯那边出了点事。”
此时，赵高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双臂交错身前，来到嬴政身边，轻声汇报道。
嬴政心一紧，豁然起身，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今日早朝，秦夜并没有来，而是抱病在家。
对于秦夜的这类事，他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谁让秦夜能力独树一帜呢，在他手下独一档，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换做一个普通人，就算勤勤恳恳十年如一日，没有独特的能力，他最多看一眼。
“半个时辰前，夜阳侯夫人派人传信，夜阳侯病重在家。”赵高回答道。
相关部门已经报备了，其实这段时间本就不用上朝，是过年期间。
奈何水渠出事，嬴政迫不得已让秦夜去处理。
结果出事了。
“病重？！”
嬴政面色微变，沉声道：“先生如何？”
盖聂目光亦是意外的看了过去，他还以为秦夜只是不想来上朝，毕竟以往有过不少次惯例。
这次居然是真的！
“尚且不清，下面的人来报，夜阳侯连续三日亲自跟随补渠，回府后便一病不起。”
赵高恭敬的缓缓说道。
“练武之人寻常不病，夜阳侯修为不弱，应当不是普通疾病。”
盖聂沉吟了片刻，理智的分析道。
“传周墨，赵高，备车。”
嬴政目露威严，一挥袖袍，朝殿外走去。
“诺！”
赵高目光闪了闪，这个周墨可是嬴政的御用医师......
不过，此事也很正常，毕竟嬴政现在对秦夜的态度，整个秦国，甚至天下，拎出来也是单独一份了。
应声后，赵高与盖聂迅速跟上。
。。。。。。
与此同时。
侯府门外，一个潇洒轻佻，气度不凡的公子哥来到了府门外。
“九公子，我们来合适吗？”
韩非身后，一名清丽的少女犹豫的问道。
“怕什么，紫女姑娘是你姐，秦兄是你大哥，你们就是秦兄的家属，来探望一二怎么了？”
韩非理直气壮的对着弄玉胡说八道。
家属......
听见这两个字，弄玉脸色有些不自然，交织的素手微微紧了紧，一旁的胡美人娇媚俏脸微红，瞪了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一眼。
察觉到胡美人凶狠的眼神，韩非轻咳了两声，催促道：“快走快走，我们去探望秦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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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秦夜尚不知晓他的‘好兄弟’，带着他的‘家属’来看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