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伸了个懒腰，身旁站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他可真是个操劳的命，隔三差五就得往外跑，想在家休息一天都不行。
路上，一名身着轻甲的青年对着秦夜拱了拱手：“夜阳侯。”
说话间，章邯不动声色的看了甘罗一眼，旋即上前压低声音：“大王只让夜阳侯一人进去。”
秦夜轻皱眉头，随后对着甘罗叮嘱道：“在这等一会儿，我先进去。”
话音落下，秦夜和章邯进了大殿。
章邯心底藏着疑惑。
在一个月前，秦夜就曾让他调查罗网有无异动，同为秦王手下的势力，影密卫目前的规模足以比拟罗网，两者有着竞争关系。
他又是秦夜推荐给秦王的，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可监视罗网，还不能让嬴政知晓，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而且罗网不是秦夜在执掌吗，怎么会？
越想，章邯越觉得此事蹊跷。
毕竟罗网的前科摆在那，很有可能是秦夜不放心什么。
没过片刻，两人便是见到了大殿内的嬴政。
那一身黑色王袍，威严感极重，头顶的玄冕让那股气场更加慑人，令人不敢轻视。
“先生此来莫非是替甘罗求情？”
嬴政的声音有些冷淡，透着一股距离感。
秦夜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甘罗固然心高气傲，可才华终究不俗，可为王上所用。”
“先生觉得寡人会杀有功之臣？”嬴政平静的反问道。
那确实不会......
此话无异于直接将比赛杀死，秦国律法不容挑衅，嬴政更是直接表态了，他想劝也劝不动。
秦夜沉吟了片刻，没有嬉皮笑脸，道：“他想见王上一面。”
有一说一，这件事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他现在是嬴政的宠臣，但也不能仗着这个身份便肆无忌惮。
赵高这老阴比，以及朝中的明争暗斗种种，让他不能目中无人，该有的敬畏还是要有的。
“那便让他上来。”嬴政平静的说道。
功是功，过是过，甘罗为秦国拿下五座城池，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诺！”
章邯应声道，随后去到殿外，过了一会儿，随之回来的多了一个邋遢少年。
“甘罗拜见大王。”
甘罗对着嬴政行礼。
“你此行为秦国夺得五座城池，想要何封赏？”
嬴政一双充满威仪的眸子凝视着他，询问道。
无形中的压迫令甘罗咬紧了牙关，有些不敢与嬴政对视。
可家人正在牢中受苦，若他这一次怯懦了，不仅会浪费先生为他争取的机会，更是彻底害死了家人。
“甘罗想换回牢中的母亲和亲人。”
少顷，甘罗抬起头，坚定的说道。
“你可知，此行你已违军令状。”嬴政目光一凝，浑身散发的威压更甚，沉声说道。
甘罗急声解释：“大王，那是因为我在回国的途中遭遇了刺杀，固才逾期。”
刺杀？
一旁的章邯眼神动了动，看着面前的少年。
的确，他的身上有数道剑伤，出手之人极为利落，是一个职业杀手。
若是如此的话，他是如何躲过这轮刺杀的？
可下一刻，章邯便震惊了，看着甘罗的目光充斥着不敢置信。
黑白玄翦是刺客，还杀了所有随行保护的秦国士兵？！
开什么玩笑！
章邯又将目光转向秦夜，脑子突然有些混乱。
嬴政的目光冷冽了下来，没有了先前的平静，沉声道：“何人可为你作证？”
黑白玄翦是罗网中人，若是黑白玄翦刺杀的他，岂不是说此事和赵高有关？
甘罗出使的时间，秦夜正在韩国，如此只会是赵高。
甘罗一时愣住了，是啊，随行的人都死光了，哪还有人帮他作证？
望着嬴政凌厉的眼神，甘罗慌了，脑子里准备的措辞和解释一时全忘了，一片空白。
渐渐的，甘罗额头爬上了细汗。
见此一幕，嬴政眼底掠过一抹不悦，对眼前这位少年印象更加之恶。
仗着有几分才华，便目中无人，不懂审时度势，轻狂激进，这样的人在大秦之中，他宁愿宁缺毋滥。
何况对方还是吕不韦的人！
“叫赵高来。”嬴政神情冷漠。
秦夜暗暗摇头，彻底不抱什么希望了，甘罗这娃居然临场慌了，傻愣愣的站在那。
这让他不禁想起前世大学第一次上台演讲，也是如他这般。
说到底，还是毒打太少了。
片刻后，秦夜的视线中便是出现了一个僵尸。
“大王。”
赵高微微躬身，一双死鱼眼露在高帽之下，全程没有看甘罗一眼，阴柔的声音透着对嬴政的敬意。
甘罗死死的盯着赵高，露出愤然的表情。
“黑白玄翦在何处？”嬴政冷声问道。
赵高眼中闪过精芒，毕恭毕敬的回道：“咸阳一役后，黑白玄翦便去往了齐国执行任务，两个月前回到秦国，之后一直未曾出动。”
秦夜神情一凛，这赵高，看来是已经将功夫做全了。
就这么怕甘罗威胁到他？
从原著来看，甘罗展现出来的天赋实在太强了，不止阴阳家的那帮人，恐怕赵高也早已盯上了他。
嬴政目光淡漠的转向甘罗，平静的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王，甘罗所言句句属实。”甘罗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咬牙切齿，面有不甘。
“退下！”
嬴政面容凌厉，威严不容挑衅。
话音落下，章邯便是在甘罗挣扎逐渐绝望的目光中，强行带走了他，根本不给他再言的机会。
无论事情的因果究竟是何，嬴政是这个国家的王，他的意志，不需要质疑。
秦夜全程默然，没有插手。
年轻气盛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这，甘罗终究为他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他知道，此事再无翻篇可能。
就算他替甘罗求情，估计也无济于事。
这已经涉及了诬陷。
这个世界，事情的真相并非就是真相，当一股能干预的力量出现，它便不再是真相了。
微微拱手，秦夜告退离去。
“大王，此子狂傲自满，还是甘茂之孙，放任下去有可能会成威胁。”
赵高低垂着脑袋和眼帘，轻声说道。
嬴政没有言语，不提甘罗没有证据，刺杀一事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这不重要。
......
从王宫出来后，秦夜便回了自己府邸。
甘罗则是回家了，虽然此番相当于被嬴政打入了冷宫，不会再有翻篇。
但好歹甘罗还是位功臣，嬴政不会拿他怎样。
回到家中，处理了一些手头上的事情，夜幕已然落下。
大冷天的，没谁愿意天天往外跑。
好不容易从书房里摆脱某个妖精，秦夜连忙来到惊鲵的房间，松了口气。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沉迷于温柔乡当中！
没办法，昨天消耗太过严重，导致一整天火力不足。
脱下外套，秦夜打了个哈欠，熟练的钻入被窝里，抱住了惊鲵的腰肢。
惊鲵转了个身，看着怀里略显疲惫的秦夜，美眸浮现一抹柔情。
从当初朝不保夕的日子，到现在的安稳生活，她已经习惯了依赖秦夜。
她知晓秦夜有时候很累，身为秦国大臣，要处理的事很多。
因此，她并不想给他添麻烦，对于其她女子，只要不闹事，家中自会有她们的地方。
这也是她的家。
伸手打出一道劲气，吹灭了房间里蜡烛，惊鲵把秦夜背心的被褥往上拉了拉，将之盖好后，相拥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