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
转眼,已过去大半个月。
阴阳家,观星殿。
“师姐也对这部书里的狠人大帝感兴趣?”
清冷空寂的大殿,一道浅蓝色身影莲步轻移,进入大殿内。
绯烟眸子微动,合上手中的书籍,看向月神,红唇轻启:“闲情雅致时用来打发时间尚且不错。”
“圣秦书斋,夜导师,师姐觉得这个人会是谁?”月神小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纱下的星眸微微闪烁,缓缓说道。
最近咸阳风靡起了一股神话的热潮,从起初的求魔,那句‘魔前一叩三千年,回首凡尘不做仙’,至‘终是圣体败了天,世间再无永恒仙’。
再至狠人大帝。
很难想象,怎样的人才能写出这种大作。
当然,这不是紧要。
她发现,师姐最近很不在状态,包括修炼时,以往平静的心境不再。
“与我们何干,阴阳家入秦是为完成东皇阁下的交代,助秦国一统天下。”
绯烟神情不变,语气之中多了一抹冷意,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月神有纠结。
“我自然不会忘记东皇阁下的交代,但,师姐就真的不在乎吗?”
月神盯着绯烟,纤细的小手十分优雅端庄的交叠在小腹。
凤仪亭乃风月场所,很难想象,一对君臣去到那种地方,还有鬼谷传人盖聂。
明神赋已经彻底传开,那日三人虽然身份不明,但最近百贤宫这边新建起的一座圣秦学院,乃秦夜所负责。
如此,这个夜导师是谁,似乎不言而喻。
更遑论并非一人,描述中,其中一人随身佩剑,像是一个剑客,另一人气场与生俱来的强大。
整个秦国,秦夜交好的不多,将这些传闻的特点,以及其他种种汇聚在一块,这三个人是谁昭然若揭。
日月女神......
想到这个称呼,月神心底忽然有一股莫名之感,诱人的水润嘴唇不禁微微露出一抹弧度。
这是她唯一一次在与师姐的对比中不输。
往日里,不管是阴阳术上的修炼、地位、他人谈及阴阳家,师姐的光芒总是盖过她,对比之下,她就显得黯然失色。
这对于立志要超过师姐的她来说无法接受,一败再败,仿佛无论如何,她都低人一等。
努力似乎就是一个笑话。
这一次,她鲜见的没有再次落败!
“你管得有点宽了。”
绯烟眸子扫向月神,携带一股无穷威压,向月神覆盖而去。
哗!
随着白皙的小手微撩,一道涟漪波动震开,化解了那股威压,余波荡漾开来,微微拂起月神的紫发。
“师姐何必动怒,我不过随口一问。”
空灵的声音透着几分与世无争,不可否认,那人所著的神话的确有趣,可也仅此而已。
师姐这反应,有些过于大了。
“我同样在提醒你,你的身份。”
绯烟全程不再看月神一眼,缓缓走出大殿。
闻言,那双眼纱底下的眸子微冷。
阴阳家的等级划分十分鲜明,自东皇太一,东君便是一人之下,哪怕是她,也低了一级。
......
黎明。
甘泉宫。
“见过大王。”
阴柔沉闷的声音缓缓响起,比起之前所穿的侍人服,这套暗红官服突显出其地位,在这甘泉宫中显然有所上升。
嬴政藏在袖子里的双拳攥紧,眼底压着一抹杀意,目光冰冷如利刃,不怒自威的脸上压抑着怒火。
“宫里的人都已经清了,大王无需过多担心。”
侍人低垂着头,惨白如纸的脸色,一双死鱼眼闪了闪,轻声说道。
嬴政加快了脚步,周围的下人恭敬的低着头,双手交错安放,一言不发。
仿佛没有感情波动一般。
长驱直入,进入后宫。
甘泉殿内。
喘息声此起彼伏,身影交错。
直到一道声音被压缩传来:“侯爷太后,大王来了!”
赵高?
什么?嬴政来了?!
嫪毐先是微愣,不明白赵高敢这个时候打扰他。
旋即听到嬴政来了,陡然一惊,顿时被吓焉了,一时间六神无主,脸上瞬间爬满了恐慌。
赵姬享受之中并未注意那道声音,看向嫪毐,不禁蹙眉,不满道:“你做什么。”
“大王来了!”
嫪毐哪还管得了秒不秒,咬了咬牙,压重声音说道。
旋即慌忙起身,开始找地上散乱的衣物。
政儿?!
赵姬闻言也是瞬间慌神意乱,顾不得其它,急忙对着殿门口的两名侍女出声叮嘱道:“本宫沐浴,政儿来了让他在偏殿等候!”
两人在地上找着属于自己的衣物,着急之下一时手足无措。
“政儿怎么来了!”赵姬拿起自己的衣物,准备迅速沐浴完,否则恐引起怀疑。
“我也不知晓啊!若非赵高提醒,大王闯进来我们都不知道。”
嫪毐咬了咬牙,神情恐慌之余,眼底杀意凛然。
又是如此。
已经连续数次了!
这宫里绝对有内奸!也幸亏赵高每次提醒的及时,否则迟早事发!
早知如此,就把罗网的人调一些过来。
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物,嫪毐不敢再停留,迅速从后门离去。
此刻。
偏殿。
清心的凉茶入喉,却未有丁点效果,仿佛火势大得寻常之水已经灭不了。
嬴政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一股威迫,压迫得两名侍女不敢抬头,战战兢兢的恭候着。
咯吱。
清晰的推门声刺激着嬴政的耳膜与神经。
赵姬踏入偏殿内,待看见嬴政的背影,心底微微发慌。
仿佛出轨了被逮了个正着的那种心慌。
一点底气都没有。
勉强收拾起脸上的情绪,赵姬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政儿怎的来了。”
嬴政不说话,并未转身,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
赵姬心底委屈一闪而逝,俏脸上的笑容牵强了些许,道:“母后让人准备了些吃食,政儿不如在这陪母后用早膳。”
“不必了。”
嬴政语气很冷,缓缓转身,冷峻的面庞看向赵姬。
“寡人听闻有贼子闯入后宫,欲行不轨之事,故放下手中还未处理完的事情,赶过来!太后无事便好。”
嬴政沉声说道,声音充斥着一股威压,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袖口里的手因为用力,指甲刺出了一丝丝血液。
那一声太后,深深刺痛了赵姬的心,眼眶渐渐泛红,忍着泪水。
“政儿......”
赵姬想开口解释,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嬴政的手在颤抖,看着委屈欲泣的赵姬,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对这个母后,是他心中尚存的唯一一丝亲情,亦或者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带着些许重音,沉声道:
“加冠礼,还请母后为寡人束发。”
一阵清风拂过身旁,整个大殿内,只剩那两个侍女。
赵姬再也锁不住眼中的泪流,两行清泪滑落脸庞,神色充满了委屈痛苦,与自责。
她不过只是一个深宫中的女人,丈夫的早逝,吕不韦的抛弃,儿子只顾着这个国家,来的次数少之又少,这么多年见过的面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想找个人说说话,以解心中忧愁,可这秦国,又有几人能够。
谁又能懂她内心的空虚。
......
宫门口。
嬴政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眼中尚存一丝冷意。
“赵高,你很好。”
“此乃死罪,奴婢只想活着。”赵高低垂着脑袋,一头红毛卷发,典型的杀马特发型。
嬴政缓缓走出宫,望着天边隐隐冒出的白光,握紧了拳:“结果,这便是你要告诉寡人的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