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当秦夜第一次踏出书房的门,一缕刺眼的阳光令得秦夜十分不适,仿佛在水里搅习惯了,上岸全身干涸缺水,用手遮了遮,精神一阵恍惚,略感不适。
院子里,惊鲵弯着腰,身穿一件淡金色露肩裙,内衬则是一件天蓝色中衣,勾勒出一个极其诱人的曲线。
秦夜眼前一亮。
该说不说,还是这一套最经典,最适合惊鲵。
此刻的惊鲵,正带着言儿学走路,半岁多的小朋友还不是太适应,两只小手被母亲握着,小短腿走起路来蹒跚别扭。
一般的小孩子平均在一岁左右可以下地走路,有的早两三个月不成问题,若非在惊鲵孕期投喂得好,小朋友很健康,是断然不会现在就教走路的。
院子外,又有另一个小朋友低头路过,目光专注在双手摆弄的一个木偶上,丝毫没注意到自身即将撞到墙上。
“甘罗。”
秦夜喊道。
甘罗微微一愣,脚步停下,侧过头,旋即走进院子里,拱手一礼:“先生。”
“干嘛呢,心不在焉的。”秦夜翘着二郎腿,如坐春风的喝了口水。
“困惑不解,还请先生解答。”甘罗垂下的手里拿着木偶,紧了紧,沉吟思索了片刻,抬头看向秦夜。
“哦?”
秦夜放下杯子,正了正神色,示意甘罗说出困惑。
他秦某人号称百科全书,就没有解答不了的。
当然,仅限眼前的小朋友。
“甘罗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曲意奉承他人,哪怕本质是错的。”
甘罗皱着眉,眉宇间透着几分不屑和不解。
纳尼?
秦夜怔了怔,旋即疑惑的看着甘罗。
这小子什么情况。
心中忽有不好预感,很快便是猜到了这话什么意思,沉声问道:“你要出仕?”
甘罗点了点头,浑身正气浩然,脸色坚定的道:“既为开创太平盛世,安邦定国,自然不需要畏手畏脚。”
“阴阳家那边呢?”
秦夜脸庞微抽,问了一句,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前世一幅经典画面。
吃着地沟油,喝着小啤酒,与狐朋狗友谈论国家大事。
当然,甘罗的确有真才实干。
但问题也已经很明显了。
官场哪有那么好混的,讲究的是人情世故,曲意奉承自然免不了。
甘罗这娃,傲气和狂是丁点都不少,进去肯定会撞得头破血流。
关键是这么多天了,狂傲之气似乎一点都没消减,他都怀疑他教的那些这家伙从没听进去。
“甘罗的理想便是治世,追随先生所愿,助秦国一统天下,至于阴阳家的学术,并不适合我。”甘罗眼睛平静如水,清澈的没有一点杂念,摇了摇头说道。
秦夜扫了一眼房顶上的白裙少女,心里顿时感觉很操蛋。
他算是明白甘罗为什么会成为阴阳家的星魂,变化那般大。
附近就还有阴阳家的人呢,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这个世道,甘罗可谓干净的像张白纸,在一局又一局中,最后只会被他人卖了,丢失性命。
黑化强十倍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才少年的心气被磨灭,落至人生低谷,这时候只要给他讲些弱肉强食的大道理,世界观便会重铸。
什么安邦定国,通通一边去。
秦夜只感觉牙齿发酸,暗暗呲牙,瞪眼问道:“谁让你这么急的。”
甘罗皱了皱眉,不过态度依旧保持着尊重,道:“阴阳家的大司命,她说我这样的人不该埋没,先生您现在在朝中势弱,甘罗出仕可以帮助到先生。”
大司命?!
秦夜怔住了片刻,脸色顿时一黑。
好吧,罪魁祸首逮住了。
这女人三天不教训,又要上房揭瓦了!
秦夜心中发狠,下次定要狠狠抽打大司命屁股,教训一顿。
竟敢蛊惑甘罗出仕!
大司命怀揣的心思不言而喻。
“你既不愿曲意奉承,又为何要急于出仕,我应该说过,朝堂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秦夜沉声说道:“这个世道不会去适应你,而只有自己去适应这个世道。”
甘罗仿佛没有听进去,又或者心思太过单纯坚定,不解的皱眉道:“可这些与治理国家并不相关,为何一定适应这些呢。”
这臭小子!
眼看这小子油盐不进,对自己说的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秦夜也来气了,正要再教育一番。
惊鲵抱着言儿走过来,清冷的眸子扫了秦夜一眼,道:“先去吃饭。”
“好的。”
秦夜起身,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跟在惊鲵后边,侧头又是恶狠狠的瞪了这臭小子一眼,示意跟上。
......
下午。
秦夜乘车去了趟王宫。
甘罗那事他让这小子先冷静几天,如果依旧坚持,就去找吕不韦,反正他这边是安排不进人的。
抱了三天的病,在家里面待了三天,嬴政已经派人来催了,秦夜也不好意思再家里待下去。
“你们留在外面,王宫很安全,无需再跟。”
秦夜整理了下衣冠,微微侧头,对着身后吩咐道。
章邯神情凝重,除了那个驾车的,暗中的五道气息丝毫不弱于他。
一路行至蕲年宫。
殿内。
一位帝王和他的贴身冷面保镖。
嗯,这样形容非常贴切。
“拜见王上。”
“先生,你这是......”
看着作揖行礼的秦夜,嬴政微微愕然,那两黑眼圈,着实令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盖聂亦投来异样眼神。
“熬了三晚夜,弄了些东西出来。”秦夜顿时汗颜,缓缓跪坐下来,试图用内力消除眼角周围的黑影。
但效果甚微。
嬴政颔首,口头关心了一句:“先生应当注意休息才是,莫要为了政务熬坏了身子。”
“谢王上关心。”秦夜轻笑,继而询问:“不知王上召我进宫为何事。”
他刚才问了章邯,章邯声称也不知晓,只说昨晚嬴政去了深宫,回来时心情不太好。
“寡人昨晚进宫,碰见了嫪毐。”
嬴政那双威严的眸子看着象棋盘,凝眉的说道,声音很低沉,却让人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闻言秦夜眼皮一跳,将眼底的异样迅速隐藏,故作一抹疑惑,道:“然后呢。”
“然后......”嬴政沉静的目光中,隐约露出一抹不悦,沉吟道:“他走了,母后召他入宫声称解闷说话。”
解闷倒是真......秦夜心底吐槽了一句。
这尼玛赵姬迟早翻车。
还有,最近究竟怎么回事,虽然他也想这车翻进沟里,但他可没想法成真的超能力,这事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深宫都是赵姬嫪毐的人,能连续两次差点被嬴政撞见的啊?!
这没内幕他秦某人是不信的。
“寡人抽出空余时间,进宫陪母后排忧解闷,却连门都无法踏进半步。”嬴政目光微冷,桌下的另一只手因为过度用力在轻颤。
“寡人似乎在母后那多余了。”嬴政沉声说道。
显然,他对昨晚的事情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