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走出天字房,下了楼,来到孙小禾的房间把他从睡梦中拉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对孙小禾的骂骂咧咧都不回一句嘴。
孙小禾也是纳闷,这徐老板让他干过的过分事儿多了去了,也没见她说过什么服软的话,半夜起来打洗澡水又算得了什么,竟让她这般抱歉?
莫不是最近太过劳累,生病了?
这脸都红成煮熟的虾子了。
“你发烧了?”
同房的小禾帮兄弟见状赶忙拉住他,耳语一阵后,孙小禾冷哼一声,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哪有半点开张那日的气势。”
姜婉此刻仍是懵的,方才她要是再晚半步出天字房,恐怕真控制不住会流口水了。
楚无咎那眼神,那语气,谁来也受不了,还好自己定力不错,否则这不羡仙的招牌,先就砸在了天字房里了。
待孙小禾一帮人将热汤搬到天字房时,姜婉仍还有些局促。
“你们先进去,就把热汤放在闺房的屏风后就行,”她顿了顿,补充道:“再看看殿下现在在哪儿。”
孙小禾一阵白眼,嘴里无声地嘟囔着“没出息”,将热汤送进了房内。
不消片刻,几个小兄弟便出了来,姜婉急急上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问。
“殿下让你进去。”
“啊?”
“你啊什么啊?难不成今天你让殿下一个人?那明日里,殿下岂不成了全城的笑话了?”
姜婉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理了理头绪,又突然觉得不对,转身向已走到楼梯口的孙小禾喊道:“欸,你不是我不羡仙的人么?怎么话里话外都在帮别人说话?”
孙小禾的白眼都快翻到头顶了,没好气地来一句:“殿下可比你爽快多了。”言毕,头也不回地下了楼,还顺带把姜婉自己装的楼梯锁给重新锁上,钥匙也顺理成章地揣进了兜里。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下,只传来一声:“明早小爷再来开门。”
姜婉硬着头皮回到房内,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查,不知楚无咎现在人到底在哪里。
“在这儿呢。”
他从屏风后走出来,衣装仍是完整的,姜婉长舒一口气。
还好。
“徐老板,就这一盆热汤,我们可分不了。”他言语带着几分戏谑,就等着看姜婉的反应。
“殿下用吧,姜婉身体好,即便不沐浴,也能睡得很好。”
“但这房内只有一张床榻。”
“殿下睡就好,我睡那张小榻,不碍事的。”
一边说,姜婉一边退着到了距离热汤最远的小榻上坐着,那坐姿,十分的规矩。
楚无咎一笑,本就只是想要逗她而已,她对于和男子肢体接触如此害怕,他又怎么可能勉强她,随即回身走到屏风后,笑着回道:“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姜婉是半分头都不敢抬,只怪天字房太安静,楚无咎宽衣入水的声音,她听得太真切了。
从耳根直入头顶的燥热,让姜婉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一脸红虾样,喉头一紧,她抖着手,想给自己斟茶,却发现动作已经变了形,干脆抱着茶壶直接闷了几口下去。
凉茶入喉,人也清醒了几分。
淅沥沥的水声在屏风后此起彼伏,姜婉终究还是忍不住投去了目光。
还好,即便卧房里有几盏烛灯,但这屏风材质紧密,花纹繁复,姜婉也只能堪堪瞥见木桶上有个人影而已。
这下,她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竟直直看着那屏风上的人影,不再挪开目光。
“姜婉,你在干嘛?”
屏风那头传来他的声音,她也轻声回应:“在看屏风上的牡丹花。”
霎时,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换姜婉起了些玩笑心,调侃道:“放心,殿下,这屏风厚实呢,姜婉什么也看不见的。”
水声再起,还揉进了楚无咎的声音,他缓缓道:“也无妨。”
姜婉开始贪恋这样看不见彼此,但又能肆意攀谈的时刻,她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殿下,你喜欢这盏屏风吗?”
“还好。”
“我不会选这种东西,都是其他人统一置办的。”
“嗯。”
“但我挺喜欢暖阁里面那扇屏风,和殿下寝殿的一样,都是白梅图样。”
楚无咎一愣,试探道:“你注意到了?”
姜婉点点头,道:“嗯,第一次见时就注意到了,两幅白梅图虽有不同,但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
“你喜欢?”
“喜欢的,不知是哪位名家的手笔?”
屏风后一阵浅笑,随即又是一阵水声,木桶上的身影突然拔高了许多。
姜婉立马低下头,收回了目光,虽是看不清楚,但她再傻也知道,这是楚无咎从水里起身了。
那身影窸窣一阵,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若是先前,姜婉见他那蛊惑的神情,怕自己流口水所以落荒而逃,那如今,她已无路可逃,怕是只能流一晚上的鼻血了。
楚无咎只穿了件白色里衣,腰间系着同色的缎带,领口随意地整理,露出修长的脖颈,又偏偏微微敞开,那分明的锁骨若隐若现。浸湿未干的青丝,被他随意地挽了起来,手法真是不娴熟,七零八落地落下几缕,就这么黏在脸侧,喉间,锁骨上,勾勒的这副美人出浴图,更显魅色。
“是我画的。”
“啥?”姜婉早已被这副景象乱了思绪,连刚刚和他聊到哪里都记不起来了。
“我说,襄王府寝殿和暖阁的白梅图,都是我画的。”
“哦,哦,哈?”
楚无咎见她那六神无主的样子,笑而不语。
“殿下还会作画?那刺绣也是?”
他哑然一笑,道:“刺绣自然是不会的,我请宫里的匠人绣出来的,白梅秀雅轻盈,故而没有用厚重的布料,和你这牡丹图自是不一样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姜婉真想砸了自己这张嘴,已经说不来话了。
楚无咎看着这幅繁复的牡丹图,心中也觉得和姜婉不配,开口向她道:“你若是喜欢,改日,我再画一幅,赠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