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阵破空声响起,程暮看着武宣手中的白影,抬刀上挡。
然而,就在刀剑即将碰在一起之时。
武宣手中白如冬雪一般的长剑,便忽的调转方向。
原本,武宣的脸路是从上往下劈砍。
现在却一个折向,绕过了程暮的铭骨刀,变砍为挥,目标直指程暮的肋骨。
好快的变招!
程暮心中叹道,随后一个垫步后退躲避。
见此,武宣持剑辞上。
武宣所习的剑法,名为“柳絮”。
按照武宣自己所说,柳絮剑法招式飘逸诡谲。
整套剑法没有一个固定的招式套路。
以手为树,以剑为叶。
见风而动,随势而为。
持剑逼近之后,武宣手腕摆动,手中的长剑便忽然左右摆动起来,同时发出哐哐的金属弹折声。
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尖,程暮立刻在脑海中检索八荒六合刀法是否有破解之法。
现如今,他的百鸟朝凤枪法已经圆满。
其实想要挡住武宣这诡谲的一剑,枪法之中的招式套路便就足够。
不过既然是练刀。
那程暮也就自我限制只能使用被系统印刻进脑海中的【八荒六合刀法】。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因为系统的印刻,【八荒六合刀法】所有的招式套路,程暮都已经牢牢记住。
但是,那些招式套路,程暮想要标标准准的用出来,却是很难。
感觉就好像学开车。
教练教的都会。
但是坐上驾驶座后,便总是手忙脚乱。
对了!
怀中抱月!
就在武宣的剑尖距离程暮还有一尺之遥的时候。
他忽然想起八荒六合刀法之中的怀中抱月式,似乎能够破解。
当下,程暮身体向左转,同时右腿向后退半步。
随后左腿提成左虚步,全身重心移至右腿。
在双腿移动的同时,他左手持刀与右手同时从腹前向左右两侧由下而上撩起。
刀刃接触到武宣剑身的瞬间。
武宣手中的画影剑便立刻一弯,剑尖朝着程暮的右臂点来。
面对此险,程暮心中丝毫不乱。
毕竟,他的怀中抱月可还没完呢!
就见得程暮右手捏着铭骨刀刀背,双手再往上一提。
武宣手中的画影剑路便被生生改变。
八荒六合刀法,怀中包月式。
便一手持刀柄,一手抚刀背。
犹如抱着一个月亮似的。
此式可攻可守。
攻便是将手中兵刃如闸刀一般,朝对手压去。
守讲得就是用双手之力,改变对方攻路。
武宣一招被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立刻改变套路,步伐如垂柳点水,身姿轻柔持剑绕到程暮身后。
随后立刻出剑斜刺。
这次出剑,画影的剑身依旧不停歪歪扭扭,发出哐哐声响。
柳絮剑法的玄妙就在于此。
习此剑法者,每次出剑,剑身从来都不是直来直去。
而是不停扭曲。
以此干扰对手,让对手完全不知道剑路的目标在什么地方。
就比如现在,武宣很明显是在刺程暮的右脚脚踝。
然而,只要程暮出刀来挡,或者抬脚躲避。
那么武宣只要手劲一甩,剑身弯曲便会立刻转头刺向程暮的右脚脚踝。
起!
见得此险,程暮直接双脚腾空,随后腰部发力,回身之后,挥刀朝着武宣左腰砍去。
这一次,武宣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当她看见程暮双脚起跳躲避自己攻击的时候,武宣心中还在暗笑。
因为俗话说得好,力从地起。
程暮双脚离地之后,那边没了大力点。
要拿下悬空的他,武宣还不是手拿把掐?
然而,武宣没有想到的是,身处半空的程暮,竟然可以直接用腰力,调转身形,改躲为攻!
看着铭骨刀锋利的刀刃距离自己的越来越近。
武宣只能手剑后退。
然而,她这一退,便是攻守易形。
程暮落地之后,连追两步,便将武宣手中的画影打落。
“哎呀!你!”
武宣看着落在一旁的画影,跺脚说道:“你刚才在空中是如何办到的?双脚离地还能凭借腰力转身!”
听见武宣的话,程暮笑道:“还能怎么办到的?这不就说明我腰好呗!”
武宣嘟着嘴,弯腰捡起画影,道:“还来不?林姐姐,你说说,我要怎么破……哎,林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红?”
“啊?”
坐在一旁观战的林晓晓一下抬起头,随后又瞄了一眼程暮,羞涩道:“没什么,就是……就是热的!”
林晓晓脸红?
程暮疑惑着转过头。
确实,此刻的林晓晓脸红的就像熟透的桃子一般。
哎……
该是我刚才那句腰好惹的祸吧。
“公主刚才用的,可是柳絮剑法?”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姬十八正一脸惊讶的朝着他们走来。
武宣微微点头:“对啊,我学的就是柳絮剑法。”
程暮收刀入鞘,对着姬十八拱手行礼后,问道:“姬兄,看你的样子,这柳絮剑法还有什么说法吗?”
姬十八对程暮回礼后,点头道:“那是自然!柳絮剑法玄妙诡谲,相传乃是前朝乱世之时,以为世外高人在河边垂钓时,观察随风摆动的柳条,加上甩动鱼竿后悟出来的。那高人不争江湖威名,也不参与世俗纷争,一生就喜垂钓。因此,见过这剑法的人都屈指可数,更何况会这剑法的人了。”
“哦?”
听着姬十八的话,程暮扭头看一眼武宣。
我记得武宣的师父不是很明确吗?
乃是一个峨眉山上下来的剑术高手。
不争江湖威名,也不参与世俗纷争?
都被武则天叫进宫里教徒了,这还不参与世俗纷争。
程暮对着武宣好奇问道:“你师父还喜欢钓鱼?”
武宣摇了摇头:“喜不喜欢不知道,反正在宫里的时候从没见过她钓鱼。”
程暮又看向姬十八:“那她师傅该不是姬兄你说的那人。”
姬十八微笑点头:“该是了,公主毕竟身份尊贵,圣人想为公主找什么样的老师找不到呢?”
程暮看着姬十八,笑道:“姬兄,你师妹现在可好些了?”
“谢程兄关心,可儿本就没什么大碍。她所学的功夫就是如此,发起功来,力大无穷,就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只要一收力,全身骨骼便会断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修养两月就好。”
程暮听闻,微微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哎……等等……可儿?”
林晓晓此时也是一脸好奇,问道:“姬公子,你的师妹不是名为淑怡吗?可儿是她的字?”
姬十八微微摇头,笑道:“非也,非也。淑怡乃是师傅给他取的名字,可儿乃是师妹的本名,我和师妹从小就认识,可儿这个名字我已叫习惯了。”
“周可儿?”
林晓晓微微歪头:“这名字也蛮好听的。”
姬十八笑着走前一步,对着程暮问道:“刚才我看你和公主比武,刀法招式好生怪异,不知道程兄练的是什么刀法?”
程暮想了想,道:“我前不久去升州,遇到了一段机缘,学了一门刀法名为【八荒六合】,姬兄见多识广,不知有没有听过?”
“八荒六合刀法?”
姬十八摇头道:“让程兄见笑了,这刀法姬某是闻所未闻。”
程暮一笑:“姬兄自嘲了。你身为凌雪阁弟子,见多识广,姬兄若是没听过,那想来也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不过就是名字取的唬人而已。姬兄,天光这般十分了,你还不休息吗?”
姬十八回道:“不瞒程兄,我那师妹现在该是骨合阶段,全身痒得大喊大叫,在角楼里待着确实心烦呐,所以才出来走走,等着师妹先睡下之后,再回去休息。”
听见姬十八的话,程暮一下就想到了刘东平。
他立刻用力点头:“理解!理解!既然如此,那姬兄要不要我陪你在城上走走。”
说到这儿,程暮抬头看了看天。
明月高悬,他也该去西门那边看看情况了。
姬十八道:“如此最好!有程兄弟陪伴,我一个人也就不会无聊了。”
武宣和林晓晓两人回了角楼之后,程暮便和姬十八慢慢朝着西门走去。
“程兄,昨天我听林姑娘说,你的功夫没有师承,此话可能当真?”
程暮双手背在身后,感受着夜风拂面,道:“是,程某无门无派。”
“哎呀,那……程兄还真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啊。”
听见姬十八的话,程暮微微摇头:“姬兄夸奖了,不过就是靠着一膀子力气行走江湖而已。姬兄你的功夫,才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这么互相夸赞,让程暮觉得很别扭。
十分十分别扭。
他害怕这样的互夸还会继续下去,便立刻调转话题,道:“姬兄,今日我在衙门后院办的事情你也看见了,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
姬十八道:“程兄想听实话?”
“自然!我这人就不喜欢听假话。”
姬十八道:“那是挺残忍的……不过我也觉得程兄做的没错。如今这世道,天下已经大乱,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我和师妹下山一路行来,也算是长了见识。程兄你的这南江城,已能算是比较好的地方了。”
“哦?”
听见姬十八的话,程暮抬了抬眉毛,好奇道:“姬兄能否让我也长长见识?”
“自然可以。”
姬十八道:“我和师妹刚刚下山之时,去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安永桥。那桥长约百丈,宽五丈有余。”
程暮听得,好奇道:“一座桥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那桥上,住着人。”
姬十八道:“安永桥上的百姓,都是附近十村八乡的人,闹起活尸之后,便是以桥为天险,在桥上搭棚居住。如此这般,他们便是只需要守住桥的两头,每晚就能睡的高枕无忧。”
“哦?”
程暮微微点头:“听姬兄这么一说,那还真是有一些道理。那桥上的人怎么吃饭?就靠水产?”
姬十八摇头:“也不是,这人光吃水产那行?而且我和师妹路过的时候,那桥上已经住了不下千人,棚子搭得到处都是。就算桥下河水中水产再如何吩咐,那也不可能解决得了一千多人饭食不是?所以,桥上人每天就以绳索下桥入河,然后再用小船划到岸边,上岸找吃的。不过……安永桥那个地方,在我和师妹看来,应该存在不了多久了。”
程暮问道:“姬兄这话怎么说?在我听来,那安和桥对活尸来说可算的上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啊。”
姬十八道:“程兄刚才可听我说了,桥上居住着多少人?”
程暮道:“千人。”
姬十八点点头:“问题就在这儿。一千人,挤在一座桥上,还要搭棚搭屋,我和师妹路过之时,那地方已经挤得连走路都难。有人的地方,便有尊卑之分,而安永桥看一个人尊卑与否,最直观的就是看他家有多大。”
说到这儿,姬十八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随后道:“一两米饭,就能换这么宽的一个位置,而且还只能换一夜!睡一夜之后,这地方便又归于桥上那些又权势之人的手里。苦命人想要继续高枕无忧的睡觉?那边只能想办法去搞吃的!”
听到这儿,程暮哈哈一笑,连忙将自己刚来南江时候,南江所实行的“交佃”制度告诉了姬十八。
“姬兄,这么说来,你看着南江和安永桥之间,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姬十八道:“所以啊,我刚才便说了,程兄你的这南江城,已能算是比较好的地方了。至少能把人团结起来,一起奔活路。”
“也是没办法啊。”
程暮道:“我心里也没想着什么天下苍生。说上一句算是自夸的话,以我的功夫,带着林晓晓和刘东平她们,找上一处人迹罕至的先要之地,也能闲云野鹤过完这辈子,但是想想,那日子不是太无聊了?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大任在身,就是觉得这天下活尸总有除尽的一天,所以能为这天下多留一个人,那便多留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