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似乎觉得那侍女喂鱼的手法不对，他脸上带着怒气，一把抓过侍女手中的米团，随后揪住侍女的头发。
“听闻这池中养了二十多条锦鲤，你左喂来右喂去，就引来了一条！没用！”
说罢，李灵将手中的米团一下全丢进水池当中。
池中的红白锦鲤一口无法吸入孩童拳头大小的米团，便只能游在一边，不停张嘴。
更多的锦鲤出现在水面之下。
李灵见此，微微一笑，右手一甩，将侍女丢在一边：“去问问管家，药师是否回城了！”
看着侍女屈膝躬身离开的背影，李灵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对着林卿道：“既然林卿对药师心有芥蒂，那我现在就将他的计划告诉你吧。林卿可见过蜚兽？”
林卿点头：“自然见过，因为药师和尚的引尸散，如今城外的蜚兽已有不下千只。”
李灵又问道：“那林卿是否知道，蜚兽心上有一个血囊，喝下其中的血液可使常人力气大增，就连孩童都有扛鼎之力。”
林卿又点头，道：“这传闻自是听说过的，不过却没有见过有这样的人。”
“林卿请看。”
说罢，李灵伸出右手，摊开之后放在面前的石桌下，随后轻描淡写的便将面前的石桌用单手抬了起来。
“这……这……”
李灵一脸微笑地将石桌轻轻放下：“举重若轻，方为大力。林卿你现在可算见识了蜚兽心头血的效用？”
“王爷你喝了？”
李灵点头：“不仅仅本王喝了，王府亲兵中有五十人都喝了。林卿觉得，本王带着这五十人去苏州城，拿不拿得下妖后的命？”
面对此问，林卿抬眉露笑：“王爷有此神力，定能把江山从妖后手中夺回来！”
然而，李灵却摇了摇头：“还不够啊！想要杀了那妖后，还不够！林卿知道为何？因为根据本王得到的消息，推事院那些狗腿子们都已喝了蜚兽心头血。所以……本王海需要更大、更多的力量！”
说到这儿，李灵站起身望着凉亭梁柱上的荷花：“药师的底细，本王自然清楚，他们那伙人唯恐天下不乱，真心帮我夺回李氏江山？哼！狗屁！待药师和尚在南江培育出那东西来后，本王第一个杀的人就是药师和尚！”
“药师和尚在养的是何物？”
李灵道：“蜚兽心头血虽是好物，但却不能多喝，我曾让一人喝下三颗蜚兽心头血，那人的结局是全身血管爆裂而亡。药师如今在养的，是一只比蜚兽更凶，更强大的异兽活尸，若是养成了，什么武林十杰，什么来俊臣，在本王面前，不过蝼蚁一般！”
说着，李灵低下头，看着林卿：“所以，药师和尚要什么，林卿你就给他什么，五十人不够！本王要在这乱世之中，建立一支血军！本王杀了妖后，还要横扫天下，要重回东都，要……天下归李！”
……
升州城外，程暮看着懵圈中带着紧张神色的公羊子时。
此时，张德帅距离他还有不到两百步。
而上百只活尸，跟在张德帅二十步后。
它们蹒跚着、嘶吼着一步步的前进。
活尸大多身体干瘦，看样子便知道肌无力。
但上百只活尸慢慢走来形成的压迫感，是足以让常人吓破胆的。
就比如被程暮踩在脚下的宴海帮弟子。
他的伤仅仅只是肩膀骨折，比起被程暮用枪搅断手臂，被黑马踩断脊椎，以及被亮银枪挑起来的兄弟，好上太多。
当他看见那些距离越来越近的活尸后，他的脸色煞白，嘴唇抖得像是寒冬腊月赤身站在雪地中一般。
“放我走……放我走……”
程暮垂下头。
此时，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走？去哪儿？你是害怕活尸吗？哦，对了，你只是肩头被我打伤了，两条腿还是好的，现在我要是放了你，你自己跑也能逃出活尸的追赶，对吧？可是……”
程暮抬起头。
他盯着不远处的公羊子时，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离开这儿！”
“你不怕我杀了她？你不怕我杀了她！”
面对越来越近的活尸，公羊子时也变得越发疯狂。
他手中大刀的刀刃已经划破了那名燕子楼姑娘的脖子。
虽见了血，但是不深，现在不会致命。
对活尸的恐惧，已经让他快要忘记鲁王的任务。
毕竟那什么冰魄残阳水，四十日之后才会要他的命。
而他现在再不走，大群活尸今天就可以让他去奈何桥上尝尝孟婆汤的味道。
“程老弟……”
程暮转过头，看着雪客。
此时，他的属性【心无恻隐】已经发动。
他对着雪客说道：“雪客兄不用着急，区区上百活尸而已。”
程暮的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却让现场所有人都露出惊骇表情。
“区区……上百活尸而已？”
公羊子时哈哈大笑：“若你不怕活尸，那就让我的人回来！”
“回来？”
程暮回头看着公羊子时：“话没说清楚之前，谁都别想走！”
公羊子时说，他在出城之前，他和自己的这十几个手下都喝了冰魄残阳水。
程暮觉得，鲁王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束缚住公羊等人，让他们必须认认真真完成自己交办的事情。
但是……
燕子楼的姑娘们吃了什么呢？
这是程暮想要弄清楚的问题。
就目前得到的情报所知，虽然他不清楚活尸是怎么来的。
但是他知道“药尸”和“植尸”，可都是人为制造。
比如……青尸滴露。
鲁王派黄承引尸攻城，通过某种手段知道了黄承失败，所以又派公羊子时带着二十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姑娘来南江……
这鲁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仅仅只是为了构筑一个陷阱来坑害折冲府？
程暮看着周围的那些战马。
如今，这些原本属于折冲府的战马已经为鲁王的人所用。
这不就说明折冲府已在和鲁王的争权之中失败了吗？
所以……
南江到底还有什么作用，可以让鲁王如此上心？
程暮眯眼看着公羊，道：“鲁王到底给她们吃了什么！”
公羊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活尸。
此时的心情，可说是急的快要炸毛。
他道：“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只是依稀看见王府的人在把她们交给我的时候，给她们喂了药！活尸越来越近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
程暮扭头又看了一眼跟在张德帅身后的活尸。
距离，不到两百步。
活尸从那边走到这儿，估摸着还要两分钟左右。
程暮不疾不徐的问道：“你可知道现在南江的情况？”
当一个人越是心急如焚，那么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就越真。
程暮现在有很多问题需要弄清楚。
当然，他完全可以不用急这一时，想办法活捉了公羊，到时候找个地方慢慢问，以程暮的手段，他不怕公羊不说。
只是如果活捉不了呢？
这也是程暮需要考虑问题。
绝对的可控，是他做事的风格。
某些电视剧中，主角往往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做到某些事情。
不过当真正开始实施计划，局势的变化又往往会让“应该”变成“不应该”。
“活尸来了！活尸来了！”
脚下的人开始很“配合”的发出大喊。
公羊子时的表情变得急切：“知道！不知道南江的情况，我出来干什么！”
“什么情况？”程暮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缓急。
公羊道：“黄承的任务没有成功！如今的南江还是太平的！一个名叫刘东平的女娃成了南江主事。”
嗯……
听着公羊子时的话，程暮心中想到：果然，鲁王虽然身在被活尸围困的升州城内，但是还是有办法搞到南江的情报。
所以，他这次派公羊子时去南江，目的还是和黄承一样？
这个问题，以后会清楚。
踩着宴海帮弟子的脚松开。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站起身，一手捂住肩膀，跌跌撞撞地朝着公羊子时跑去。
程暮忽然放人，让公羊子时也是一愣。
程暮看着公羊的表情，笑道：“母羊，你现在可以走了，去南江吧。”
“程兄……这……”雪客瞪眼看着程暮。
程暮转过头，道：“雪大哥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和你一起救下你的师妹们。”
随后，他扭头看向也处在疑惑中的公羊，道：“想走可以，但是马全得留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程暮笑道：“你自然可以不听我的，不过下场就是……我会不顾那些姑娘的安危，和你拼命！你想赌吗？”
说着，程暮扭头看了一眼正战战兢兢调转马头，准备离开此地的宴海帮弟子。
他嘴角露出冷笑，双脚一曲朝着一人猛地冲去。
枪头斜着前刺。
这一次，程暮没有给那人留命，而是直接将用枪头穿透了那人的脖子。
随后，程暮一手持枪，一手拍了一下马臀。
那战马就像是收到什么指令一般，嘶鸣一声后，超前急奔。
程暮顺势翻转手腕一拧，那宴海帮弟的脑袋便被战马前奔产生的力量给深深扯下。
战马驮着一个脖子喷血的无头男尸狂奔几步后，停下。
而程暮，则将插着人头的亮银枪用力一甩。
人头划过一道弧线之后，落在了那被公羊子时架着脖子的燕子楼姑娘脚边。
马背上的无头男尸，以及滚落面前的人头，应该足够骇人了。
程暮单手举枪，染血的枪头对着公羊子时，吼道：“你！可！想可我赌吗？赌我杀不了你？还是说赌我把燕子楼人的命看得很重？杀不了你，我就把她们都给杀了，到头来你回去复命，任务未成，还是一死！试与不试，我听你的。”
现在，程暮就是典型的给一颗甜枣，然后打一棒子。
公羊子时想活，想要离开这儿。
那程暮就给他这样的机会。
不过前提是把马都留下。
这是甜枣。
在公羊面前用残忍手段杀了一人。
这是一棒。
程暮断定公羊子时在当下这种情况，不会再多说什么。
事情的发展也和程暮料想的一样。
公羊子时眼珠一转，随后对着自己手下说道：“下马！下马！下马！这就是个疯子！”
当身下的宴海帮帮众全都下马之后，程暮枪头点地，笑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去南江的路你可知道？顺着官道走是最快的，可要抓紧时间啊，莫不然的话，这日夜不停地活尸，可能会追上来哟。”
“快走！快走啊！一群傻婆娘！”
此刻的公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对燕子楼人的“温柔”。
他拉着绳头，如牵养拖狗一般，拉着燕子楼的姑娘前进。
“师兄救我”的喊声不绝于耳。
程暮慢慢转过身，看着距离他还有百步的尸群，对着眼眶中满是血丝的雪客说道：“雪大哥现在切莫要的心急，你的师妹们吃了东西，她们吃了什么，会不会害命，我们全不知道。从刚才公羊的反应来看，他说他只看见姑娘们被喂了药，至于被喂了什么，他也不知，这话应该是真的。雪大哥一定会问，我现在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说到这儿，程暮呼出一口气，道：“那是因为，南江该是被人监视了。莫不然的话，鲁王在升州城内不可能对南江的情况如此了解，他还知道刘东平呢！所以，我必须放这群人进入南江，让鲁王误以为他这次的计划成了。雪大哥想替自己的师妹们报仇，也要在南江内秘密进行。”
站在程暮三步之外的雪客，看着被拖得越来越远的师妹们，说话的语气仿佛是要把牙齿咬断一般：“程兄说的话，我能理解。”
“这……这是怎么了？”
当诱尸的张德帅看见公羊等人转身离开，而程暮和雪客又不追不赶后，便不再去管身后的活尸，骑着不落酥极跑到程暮面前。
程暮看着马背上的张德帅，道：“没什么，先放他们走而已，等有空了再和张兄详说，张兄现在不管活尸了，可不能不管这些马呀，速速把马儿都聚起来，我去把那些活尸清理了。”
“程老弟还管那些活尸作甚？我们骑上马赶快离开此地。”
程暮摇头：“活尸可不能不管，毕竟我们要等几个时辰才走。”
“等……几个时辰？”
程暮道：“当然，公羊等人现在可是只能用脚赶路，我们现在骑马离开，不消片刻就能赶上他们，雪大哥觉得，公羊那时看见我们，心里想的会是什么？”
雪客微微点头：“程兄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你可要我帮忙？那边可是有上百活尸啊！”
“上百？”程暮淡淡一笑：“我今天，可要杀够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