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如今的局势,可供我等运营的兵卒不过一万有余,怕是难有建树。”
钟毅神色踌躇,多年的运营总算勉强和钟会那边牵上线,然而,如今的军事策略以及战略部署,却已经远远超出所有人想象中的范围。
蛮夷之兵兵峰极锐,但多年不受教化,外加蜀地战场偏远,虽然马隆带来了五千重甲骑兵辅助下稳定了战场的格局。
至少,如今的兵士,可以为自己所用,比起钟会之能相差甚远,可是,从另一种角度来言,钟毅的确尽力了。
然而,卫宴在得知兄长身死的消息后却是眸光微闪,他嗅到了战机的味道。
对于这个便宜兄长在这个时代嫡子庶子待遇相差甚远,而且世家大族往往子嗣无数。
所以他自然是没有多少情感可言。
就长相而言卫瓘和卫宴相差无几,但能耐上来讲,卫瓘足以甩卫宴几条街。
可是,卫瓘死了。
朝堂上的大人物无人知晓这件事,而私底下的运作却因为他的死亡露出了莫大的破绽。
若是,将卫宴取而代之。
一念至此,卫宴神色略显悠远的看向面前的钟毅,在后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用手中折扇指在面前的地图上:
“尽可能在剑阁之前和主公汇合,如此,这莫大的天下,我等才能拥有一定建树。”
从公而言帮助钟会成事也算是为了平叛,总归是师出有名。
从私而言,卫宴和钟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目前钟会还未有子嗣,也未和世家大族联姻,而自己和钟毅绑的太死。
若是钟毅被废或者出事,那自己横竖都是个死,不死也必将被踹出政治核心。
所以,对于卫宴来说,他基本就是没得选。
马隆带领的五千堪称重甲骑兵来策应支援自己和钟毅,又何尝不是存了震慑的心思。
若是日后基业传给钟毅,那他卫宴便是宰相的不二人选。
孰轻孰重,他必须看得透,分得清。
“先生,主公虽让我等前来接应,但是,如此,终究堪称冒失。”
马隆面露犹豫之色。
钟会膝下无子,但这只是暂时的,这个义子显然不是成为君主的那块料。
而且日后成事必将需要联合各大世家进行拉拢和分化,到那时必然需要联姻。
进一步推演下去,到那时这个义子的身份和位置将比刘封更为尴尬。
且刘封是什么结局那是显而易见。
换而言之,和钟毅扯上关系,参与类似夺嫡之争的政治纠纷之中,马隆自然不会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犯蠢。
在几日的相处之下他清楚的知道卫宴能耐逊色于张华乐广等人不止三分,而钟毅更是宛若一粗坯武夫,倘若真的成事,就本心而言。
马隆并不希望自己等人费尽心思夺得的天下被一个傻子染指。
最为关键的是钟会从未在子嗣事宜上表过态,甚至称得上态度暧昧不明。
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义子的身份有几分的重量和确切性。
毕竟张华乐广等人甚至不知道钟毅的存在,钟会貌似也无意提及。
故也怪不得马隆多想,实在是钟会在这种事情上的政治敏锐度着实不行。
若是真的将此事去问钟会,恐怕他也不会表态,所以真怪不得马隆心生猜忌。
但卫宴却是急了,马隆知道的事情他又何尝不知,虽然近些时日对马隆百般拉拢,可此人显然无意于和自己扯上关系。
卫宴虽然算不得什么名臣猛将,却也清楚的看到了马隆的才能,也就清楚了此番举动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政治上的危机和隐性的含义。
归根结底,还是钟毅不是玩政治的那块料,可作为钟会唯一义子的身份,他将不得不染指这块是非分明的蛋糕亦或者可以称之为政治核心区域。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仅此而已。
你的身份和你当前享受的权势注定你不可能脱离这块是非之地。
可你之才能过于逊色,根本没有政治上的本钱和军事上的资本。
而马隆一看就是跟着钟会白手起家的权臣,这种人心中放在首位的必将是家族利益和身后权势,绝对是一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狠角色。
想要让此等存在在你身上押注,那你得拿出让他动容的资本。
这也是卫宴为什么要以身犯险要求让自己去取代卫瓘的主要原因,因为如今钟会身侧根本没有半个自己人,倘若继续这样处于政治边缘。
那么日后钟毅必将不足以染指君位,而钟毅的倒台意味着什么,那必然是他卫宴首当其冲被清算。
所以虽然马隆给出了不同意见,但卫宴却清楚自己的首要利益和唯一的底牌都直接和钟毅挂钩,以至于若是在此事上和马隆起冲突也是在所不惜。
于是卫宴上前一步直接开口道:
“所以在我离开之后所有军士的指挥权包括我的私兵会完全交接给将军,只希望日后将军莫要落井下石便可,不苛求能得到将军的助力。”
此言一出马隆眼眸瞬间眯起,随即死死盯住卫宴,片刻后点了点头,显然清楚了后者眼中的决意。
虽然马隆并不清楚钟毅是何等的人格魅力能得到卫宴的效忠,但他知道两点。
一来若是此计可行那么卫宴日后必将有一定的政治建树,所以没必要给自己树立一个政治上的敌人。
卫宴若能在钟会身边建功立业,那就会带来对钟会的一定影响力,外加他是最早跟着钟会的老人之一,所以非为原则问题上马隆不会跟卫宴交恶。
二来则是卫宴若是愿意交出兵权并完成交接仪式,以他现如今在羌族的影响力,那么至少可以交接给自己一万二千的兵力。
加上钟会那五千配备两匹战马且马蹄铁和马鞍齐全的重骑兵。
马隆知道,拥有这些必然可以在军事上有一定建树,日后能不能封王,还真的不一定。
毕竟加上这支军队和吴国入寇,再直接牵扯上蜀军并祸水东引,剩下需要的,便只有一件事了。
等待钟会树立起讨伐司马昭的大旗。
彼时的天下,能争锋夺锐的,也仅此二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