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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战虽胜人,久则无利。钝兵错锐,士伤马疲,则屈。(1 / 1)


但说到这里之后,钟会却是难得的沉默,司马昭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身侧的贾充,见后者无动于衷后又看向傅嘏。

然傅嘏却是神色躲闪,敌强,我当避其锋。

此刻的傅嘏便是这么想的,如今钟会锋芒毕露,算无遗策,而且差点就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如今的战局,不是自己可以贸然掺和的。

更何况眼下阮籍态度暧昧,不知钟会使了啥手段以至于如今底下少有如往日那般的对其征讨之声。

可见其羽翼渐丰,或许,其势已成。

其他人自然是做不到的,若是按照历史进程,那也是依靠全祎的亲信才得以计成。

但是此刻间那些部众早已被乐广收编,可以说能行此计者,维钟会一人尔。

也难怪司马昭不心存疑虑。

但这便不是钟会应该考虑的了,他的目的直白而简单。

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用吾计,用其必败,去之。

你要是听我计策成功,那功成不必在我,但此功必定有我。

你若是不听我计,那事后的是非曲直,都无需再涉及到我,毕竟别人不会因此而说此战不利的原因是钟会怎么怎么地。

反正人家给出了计策,但你没听,不是么。

而在司马昭的挥手示意下,很快阮籍便搀扶着钟会离去。

而此刻间司马昭这才挥退左右,只留下傅嘏和贾充二人,随即开口道:

“依你二人之见,士季此策如何?”

贾充看向傅嘏,意思便是你先说。

然傅嘏却别过了脑袋,显然是不想掺和。

这让贾充顿时神色一僵,随即上前一步,硬着头皮开口道:

“以在下拙见,士季此策甚妙,然...”

说到这里,贾充却瞥了一眼傅嘏,见后者仍旧无动于衷后,这才无可奈何开口道:

“然足下其军中威望极甚,隐约,盖过晋公三分,虽其与底下军官多有不合,但此刻却不得不防。”

听到这里,傅嘏却是浑身一颤,果然,还是说出来了,此话若是传入钟会耳中,那必将上下离心。

可如今司马昭明显对钟会多少存了几分打压之态,傻子才看不出来。

哪怕人家看起来跟个病秧子一样,而且不日前传来其玩物丧志的说法,却始终未曾真正削减弱司马昭心中几分提防,今日贾充之言,便是由此可见一斑。

但暂且不提傅嘏之前和钟会多少存了几分交情,光是如今钟会身后的看不见底色的阴影,便足以让傅嘏为之胆寒。

总而言之,如今傅嘏不想与钟会为敌,更不想与其交战,不然以钟会如今的策略和威望。

若无司马昭的全力做保,那必将是下场难堪,可惜,傅嘏清楚的看到,能真正让司马昭做保的,如今不过贾充一人而已,所以更是不想多言,生怕引火烧身。

但在贾充发言之后,司马昭神色更显微妙了起来,随即再次看向傅嘏,显然是想让其表态。

所谓的表态,不过是想让他背上这口黑锅,也就是把本属于钟会的功劳安置在他的身上,想让他去和钟会打擂台以此权衡底下人的关系。

省的他们结党营私让司马昭不快,显然是因为嵇康和阮籍一事,让司马昭对当下的钟会起了疑心。

外加上之前也曾有耳闻傅嘏和钟会之间的交情,这是让二人决裂,也是让傅嘏表忠心。

作为此刻寥寥无几的几个高级谋士之一,傅嘏怎么会猜不透司马昭的心理,可越是如此,其越是有些难堪,他自知不是钟会的对手,但更不能恶了司马昭。

前有狼后有虎,根本不可能骑墙而立,顿时顷刻间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上去一步拱手行礼道:

“属下定当遵从晋公之令。”

司马昭这才神色舒缓,和一侧的贾充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唯独傅嘏顿时只感觉如坠冰锥,浑身冰冷,纵是此刻间有百口,口有百舌,亦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便是于当天傍晚,司马昭的命令未曾发布,钟会却早已通过其他途径得到了消息,顿时有些失笑。

此计的关键在于两点,一个是自己模仿出全祎的笔记,另一个则是送信的人得是全祎的亲信,达成这两点才方可一将功成。

然此傅嘏对此二点却是丝毫不曾具备,外加司马昭和贾充二人的威逼,日后或许还会成其替罪羔羊,其心中怕是多少存有几分恨意,所以,情形多少有几分微妙了。

想到这里,钟会轻笑,摆动了下身前摆放好的棋盘,取下一枚白子,以黑子代替。

便是于此刻间,下属前来告知,阮籍求见。

钟会略作思虑后便微微颔首,示意其放阮籍进来。

阮籍刚刚进门行了学生礼后便愤然开口:

“先生,肯定是贾充小人行径, 致使傅嘏冒领先生之功,此举简直欺人太甚!”

端坐在钟会对面饮用完茶水后,阮籍即刻间愤愤不平道,但眼中神色却颇为疑虑。

显然其中的条条道道他并非不清楚,只是想来此安慰钟会一番而已,还有提点其不要贸然与司马昭对抗的含义。

听闻此言钟会微微颔首,手指却仍旧不动声色的摆弄着眼下的围棋,语气倒是格外不急不缓:

“嗣宗大可不必为此劳心,好意会心领了,但此事我还真的未曾放于心上,若是嗣宗无事,不妨陪我完成这道布局。

“对了,那倒词谱已经递交于你府上,至于谱曲,还得你多多费心。”

听到钟会这话,阮籍这才稍稍心安,随即便是心中一喜,本来他便是也有一层询问琴谱的含义在里面,此次钟会主动提出他自然是不甚欢喜,随即便欣然离去。

而在阮籍走后,钟会眼眸却瞬间多了三分冷色,嘴角喃喃:

“本来这一战已经接近尾声,只需暗中挑起二人(诸葛诞和文钦)矛盾便可圆满完成,但是,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哼,胜利是必然的,可惜,战虽胜人,久则无利。兵贵全胜,钝兵错锐,士伤马疲,则屈。”

啪...

说到这里,钟会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棋盘,落下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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