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功名盖世,我等,愿降。”
扑通...
就在钟会刚刚回来私下见过司马师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后,曹爽自束双手,脱下了铠甲,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钟会这才拱手单膝跪地的在军营面前对司马师沉声道:
“幸不辱命。”
众将面前,司马师微微颔首,眉宇之间皆为赞许。
众将微微抬头,开始正视钟会这个人,有的点头示意,有的互相对视以传递消息。
直到钟会起身离去许久,在司马的颔首示意之下,众人这才开始议论纷纷:
“将军,此人...”
听完近卫的话与暗卫的汇报,司马师揉了揉额头,感觉左眼更疼了起来。
得知事情的整个经过之后,以及那些钟会面见曹爽时候的骄狂话语。
司马师眼皮翻了翻:士季,你啊,还是真让人头疼。
与此同时,钟会在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后,挥退了身侧的近卫,独自走在细雨淋沐的军营旁。
也不管那几个司马安排着跟踪自己的暗卫,自顾自的走在战乱后的街道上。
“人命,还真是一文不值呢。”
钟会端起地上一根杂草,神色如常。
有人在咒骂,有人在哭泣,有人吞食野草树枝以充饥。
还有的人半躺在杂草丛中,神色悲怜。
钟会伸出了手接下了空中的雨滴,语气楠楠:
“若是长兄看到此番情景,不知,会不会触目惊心。”
咔嚓...
不远处的暗卫踩到了树叶,发出细微的杂音。
钟会仿佛没听到般,自顾自的继续朝着下等军官军营的方向走去。
悲鸣声此起彼伏,比之前更是重了些许。
钟会走到一个青年汉子的面前,从怀中掏出早上吃饭剩下的烧饼。
在行军途中,这可算是个稀罕物。
汉子面带斟酌之色,正在包扎自己胸上的伤口。
“吃吧。”
钟会将烧饼递给了他,然后帮他缠绕起胸口的布条。
发现布条不够,又撕开了自己的衣袖。
“谢,谢谢大人。”
汉子咬了咬牙,深深鞠躬后接过了钟会手中的烧饼。
烧饼有些凉了,如今的天气下更是被冻得发硬。
但汉子却如若珍宝般小心翼翼将其放在怀中,仿若护住了世间唯一的温暖。
“你多大了?”
等钟会为他包扎好全身后,发出了询问。
汉子面带感激之色的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蔚蓝衣铠的青年,沉声道:
“回将军,小人今年二十有一了。”
钟会摸了摸下巴,似若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兵士们虽然不敢上前,却无不眼巴巴的看着汉子手中的烧饼,直到他收入怀中之后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有没有兴趣,跟在我身侧做事。”
“愿为大人,尽犬马之劳。”
汉子死死盯着钟会,神色憧憬。
最底下的兵士没有几个会拥有好的结局,多半避免不了沦为炮灰的命运。
若是侥幸被上层人物看中,或许,便可改变命运。
“你,叫什么名字。”
钟会笑容温和,端坐在汉子的面前,端起有兵士递过来的茶水,递给汉子。
汉子有些受宠若惊,接过茶水连忙一饮而尽,这才结结巴巴开口道:
“回,回将军,小人,没有姓名,村里人,称,称小人为...”
“那以后,你就叫钟毅,字,就叫士仁吧。”
扑通...
钟毅瞬间跪倒在地,额头深深的拜下:
“儿子,见过父亲。”
对古人来说拥有姓名已是得天独厚,竟还能对自己赐字。
这份恩情堪称父母给予儿女,称为恩同再造也不为过。
钟会虽然有些错愕,还是没有避开他这一拜,只是摸了摸身侧的毛笔。
心中微叹:自己这,算不算更改了他人的命运?
历史上钟会的确有个叫钟毅的义子,或许,所有的偶然早已汇聚好一个必然的可能性。
其他伤兵病患无不羡慕的看着钟毅,乱世人命贱如草芥,如此一来,钟毅也算是攀上高枝,至少,能不为那些饭食之类的琐事发愁,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毅儿,既然如此,以后,你便伴我身侧吧。”
“是,父亲。”
钟毅站了起来,跟着钟会身后走了过去。
暗卫将一切对司马师如实汇报,司马师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暗卫汗珠涌上额头后眉头才稍稍皱起,挥手示意暗卫退去。
等到暗卫离去很久,司马师面上才有思索之色:士季此举,莫非是为了仁义?
但他很快摇了摇头,毕竟是大家子弟,虽然事情会多想一层,但他还是认为钟会多半只是玩闹的目的。
正如朽木不可为柱,婢女不可为主。他并不认为钟会会对一个伤兵投入什么感情。
夜深,多半人已沉沉睡去,就连盯着钟会的那名暗卫眼皮子都打起架来。
但钟会却仍未入睡,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毛笔,似若在给谁写一封书信:
兄长,那日一别不知不觉已是数月,如今的钟家,便只能寄托于兄长身上了,弟,有负兄长所托。
钟会写好书信封好后交给一个传令兵让他送过去。
全程在观看的暗卫一头雾水,这信写的跟遗书一样,他看不出任何信息。
但在接班的到来之前,他必须死死盯着钟会也哪都不能去。
“义父,夜深了,早点歇息吧。”
钟毅端上来一杯茶水。
钟会点了点头,接过来喝下几口后放在一旁,然后站起身示意钟毅跟上。
二人很快走出了军营。
几日生活对钟毅来说仿若幻梦一般,好几个美姬环绕在身侧,不仅衣食无忧,甚至,自己还能要求那些以往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为自己做一些事情。
钟毅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钟会义子的原因。
吃水不忘挖井人,钟毅本来便是忠义之人,所以对钟会自然是越发的尊敬。
“毅儿,你说,太傅,会是那安定天下之人么?”
“太傅历经四朝,自然是有那能耐的。”
在钟会的教导下,钟毅如今也算得上学了几门诗书,不至于向之前那般在钟会的询问下无言以对了。
“我倒是觉得,长兄(司马师)才能,比起太傅更甚。”
扑哧...
房梁上的暗卫差点滑倒在地,额上冷汗直冒。
这家伙真是口无遮拦,自己该如何向将军汇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