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司马老儿已是命不久矣,将军无忧。”
曹爽喜形于色,拍了拍李胜的肩膀:
“如此,我便能放心了。”
曹爽带着魏明帝(曹芳)一起为魏明帝扫墓,恒范的劝告只字不放在心上。
看到如此情景桓范心中一寒,若是有人此时闭上城门传太后懿旨,那曹魏的天,就要变了…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叹了口气,跟在了曹爽的身后,如今他已没有了选择,就算自己如今再向司马家投诚,司马懿也不可能相信自己。
与此同时,钟会与司马师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和钟会的疑虑不同,司马师笑的豪迈,拍了拍钟会的肩膀:
“士季,父亲被认命为托孤重臣,我们司马家繁华一时,曾一度被评为魏国青年才俊。
“那一年我二十五岁,身旁无一人敢与我亲近,世人称我等为浮华(指爱慕虚荣喜欢奢侈享受的贵公子),直到七年后,才险中求生再次崭露头角。
“曾日,我的好友只有何晏与夏侯玄二人,但…”
司马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钟会有些沉默,历史记载,何晏因曹爽一案被司马懿诛杀,而夏侯玄更是被司马师亲手推上刑场。
不由得让钟会心中多了几分斟酌,他相信司马师对自己的兄弟感情是真的,但按照历史记载,司马师在大事面前,从不会被儿女情长干扰理性的判断。
正如司马懿将事情告诉兄弟二人时,司马昭整夜无法入眠,司马师却一切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正是因此世人对二人的评价二人高下立判。
纵然如此,历史仍未能明确记载,司马师的妻子夏侯徽是被他毒死还是病死,更是侧面反应出司马师的心狠手辣。
想到这里,钟会手心不由得冒出一层细汗。
自己早已深陷政权交织的旋涡,如今可万万不能与司马师有半分冲突,纵然,此时此刻的钟会心里,仍旧是将司马师视为兄弟。
“我觉得,他们与我终究会是殊途,我们志非一途。
“士季,或许在未来,我会很怀念你。
“你的才能超越我们同一代所有人,所以,虽然我们是兄弟,但未来有朝一日,或许,我将不得不除掉你。”
司马师的话很是沉稳,时刻打量着钟会的面色。
钟会却是脸上未有半分情绪色泽,仿若定格的图案。
直到司马师把话说完,钟会才自顾自的端起木桌上的茶盏:
“那又如何,至少现在,我们是兄弟。”
看着钟会自顾自的喝着面前的茶水,似乎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显露出半分动容和吃惊。
司马师轻笑,也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杯举向钟会轻笑:
“那,我敬兄弟。”
“敬兄弟。”
钟会一笑,双手端起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政权的交织有时候比战场更为凶险,或许只是一字之差,便会人头落地。
但正是因为如此,钟会反而是心中胸有成竹。
因为,他只需要知道一点,现如今,司马师需要自己,这便够了。
司马师卒于公元255年三月,仅仅在司马懿死了的三年后。
换句话说,司马师余下的时光,不过五年。
而五年并不足以让他巩固曹魏的政权和自己的幕僚。
所以,他便不可能除掉自己,纵然,自己已经知道了太多本不该知道的东西。
“士季,我还是认为,你想要孤身前往劝降曹爽的想法过于冒险,毕竟此番战役,我们近乎处于绝对不利的一方。
“古语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如今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曹爽都近乎有绝对的把握击溃我们。
“只要他振臂一呼,四方的勤王队伍便会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需要你谈谈我们的战略,应该如何夺取胜机。”
钟会轻笑,果然,司马师还不敢完全信任自己。
担心自己是去向曹爽投诚,同时也放下了心中那份温热的兄弟情分。
随即从怀中拿出了高平陵的地图。
钟会从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历史人称其为张良,所以自然不会被小小的问题难倒,更何况,如今他身体中的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
他指了指整个高平陵的全景图,尤其是着重点了各大城门与魏明帝墓的部分。
看着司马师仍旧一脸的疑惑,钟会开口道:
“兄长只需要守住这几个城门,便是让曹爽插翅也难逃,而且,兄长虽知其然,而未知其所以然。
“兄长是不是认为,有恒范相助,曹爽能轻易调动全国粮草。而且,还能调动两只举足轻重的军队。”
听到钟会的话,司马师点了点头,示意钟会接着说下去。
钟会将手指在面前的地图上,从腰间取出毛笔在城南,洛阳,许昌三个地方分别画了个圈。
然后徐徐开口道:
“城南的中领军别营,洛阳屯田的典农,都是天下闻名的军队,而许昌更是有朝廷重要的武器库。以曹爽的马力与天气等计算。”
说到这里,钟会在一旁空白的羊皮卷上用毛笔飞快计算着什么。
最后似乎得出了答案:
“大概是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再加上大司农的印章可调动天下粮草,我们看起来是不是毫无胜算?”
司马师点了点头,神情犹豫。
哈哈哈…碰…
钟会见状大笑,手中地图近乎是被抛出了马车最后在窗户的撞击下弹了回来跌落在地。
“但兄长可曾想过,曹爽是个怎样的人?”
“此人能压制父亲十余年,绝非等闲之辈。”
“兄长此言差矣,此人,不过是纨绔子弟,妻儿老小如今皆在京城,想必已经在太傅的控制之中,这足以让他乱了心神,这是其一。
“此人富贵半生,过不惯颠簸流离与朝不保夕的生活,这是其二。
“朝廷如今仍旧依靠宗室的支撑,看似曹爽一手遮天实则早已千疮百孔,宗室对其不满已久若是曹爽动作必然趁其弊而起,这是其三。
“对付此人,只需兄长封锁各大城门,派遣我去朝见魏帝,必让曹爽自束来请罪,兄长可信?”
司马师心中微惊,地图上那古怪的符号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最后的结论和自己的想法偏差竟只有毫厘之间。
近乎是完全揣测出了战局和当事者的心里,那么是不是,连自己的想法,也在士季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司马师眸色有些转凉,虽然未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钟会却无奈的笑了笑,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若不这么做,必然前功尽弃,但如此一来,自然少不了面对司马师的猜忌。
好在钟会心中早已有了万全之策,纵然司马师想杀死自己,也绝非那么容易。
历史上钟会所范的错误,他绝不会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