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五十岁上下的模样,穿着灰雾区常见的藏蓝色工人服,身材瘦高,细眼宽脸,褐色的头发稀疏而刚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工人。
但一看到他,臧千红和带刀少年都尊敬地喊了一声,“老爹。”
“老爹”微微点头,表示回应,与此同时,他看向周星泽的目光里,闪过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异色,紧接着,“老爹”开口说道:
“时间不多了,尽快开始仪式吧。”
周星泽已经知道,他说的“仪式”,就是“神徒入门仪式”。
也就是,在三个神徒的共同见证下,让刚获得神徒资质的新人,服食基础禁忌香料,开启真正的修习之途。
这是在来这里的路上,臧千红亲口告诉周星泽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神徒组织的秘密基地,竟然会如此的简陋和……美味。
黑色铁门打开,映入视线的,竟然是一个逼仄的腊肉铺。
一条过道的两侧,铁制的架子上,挂满了各种长条状的腊肉、腊猪腿、腊猪脸、腊肠、腊排骨……
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肉红与金黄相间的色泽,同时散发着烟熏味和肉香味,极度的勾人食欲。
穿过腊肉过道,“老爹”拐入侧面的廊道,又打开一扇通往地下的暗门,突然说道:
“五分钟之后,仪式必须马上开始。”
听到这话,臧千红白皙妩媚的脸色微微一颤,说道:“老爹,你又预感到什么了吗?”
“嗯,有诡异,就在今夜。”
中年男人只说了简短的八个字,脸色忽然变得沉重。
两分钟后,穿过层层石质阶梯,他们进入了一个地下房间。
房间内空空荡荡,只在最中央的一圈位置,摆放着四把青铜座椅,座椅中间,竖立着一个外形怪异的机器。
“这是「香料炼制机器」,只需要按照配方放入原料,就可以炼制出相应的「禁忌香料」。”臧千红解释道。
“禁忌香料?你提了不止一次了,禁忌香料到底是干什么的?”周星泽疑惑问道。
“禁忌香料的体系很复杂,总的来说,就是让神徒掌握特殊能力的介质,你从青铜矩阵里拿到的那袋玉石粉末,就是你的基础禁忌香料。”臧千红解释道。
“基础禁忌香料?每个神徒都有吗?”
“是的,每个神徒在完成考验的时候,都会得到自己专属的基础禁忌香料,它会决定你成为什么途径的神徒。”
臧千红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你想好了吗?要不要成为真正的神之使徒?想好了就把你的拿出来吧,开始炼制。”
周星泽很清楚,走到这一步,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内,他已经亲眼见过两次侵蚀者的恐怖,也亲眼见过神徒特殊能力的强悍。
如果这个新世界,真的像他们描述的那么危机四伏,那么,自己只有成为神徒,只有掌握特殊能力,才可以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才可以守护好家人。
而眼前的这三个人,虽然周星泽还不确定,他们拉拢自己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不可接触者」,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他们帮了自己一次,无偿地把妹妹的断臂治好了,今天又救了自己一次,这至少说明,他们没有是恶意的,或者说,他们至少不想让自己死。
但这已经足够了。
“嗯,我想好了,给你。”
周星泽很快就下定决心,拿出香囊布袋,交给了臧千红。
一拿到布袋,臧千红笑着说了句:“很好,就喜欢你这种不优柔寡断的男人。”
紧接着就解开拉绳,将玉石粉末全部倒进了机器中。
片刻后,一枚淡金色的药丸炼制成形,自动从机器软管中滑了出来。
“拿着,配合清水一起服食,马上开始入门仪式。”
臧千红把药丸递给周星泽,与此同时,带刀少年端过来一碗清水。
周星泽一仰头,药丸与清水同时滑入喉咙,滑入腹中。
紧接着,四个人坐进青铜座椅,伸开双臂,将手掌搭在彼此的手背上。
神徒入门仪式,开始了。
周星泽按照提示,闭上了双眼,另外三个人的嘴里,同时诵读起「神徒箴言」:
“当机械隐于迷雾”
“当焦土埋葬星图”
“当真理幻化咒语”
“当异星源体吞噬秩序”
“你我终将以神之名”
“驱除业火,缔造光明”
箴言如同细密的气流一般,钻入周星泽的耳朵,不停地撞击耳膜。
紧接着,脑海里陡然浮现出虚幻的重影,像彩色水墨画一样,三三两两地勾勒,星星点点地涂抹,东一笔、西一笔,越来越生动,越来越明朗。
直到最后,在一片虚无飘渺中,周星泽看见了一道门。
那是一道厚重的双扇木门。
门上朱红色的油漆,黑色的门钹铜环,怒目呲牙的兽面铺首,无不充满了东方美学的神秘感。
木门自动打开,视线越过门槛,看到的是一片浓稠如汤的黑暗。
“当机械隐于迷雾”
“当焦土埋葬星图”
耳际的神徒箴言,像气流重叠,在不断地重复着。
在门后浓稠如汤的黑暗里,周星泽看到了一具漂浮的机甲,看到了红绸的披风,黄金的甲胄,看到了标志性的猴脸和金箍,头顶摇晃的合金雉翎……
那是他下午刚见过的大圣机甲。
但紧接着,他视线里的大圣机甲,突然燃烧起来,猩红的火焰覆盖了一切。
“当真理幻化咒语”
“当异星源体吞噬秩序”
“你我终将以神之名”
“驱除业火,缔造光明”
猩红烈火之中,大圣机甲一片一片碎裂,一层一层剥落。
而在机甲之下,周星泽竟然看到了他自己。
在自己的皮肤之下,他还可以清晰地看见火焰般的纹路,一道又一道,正在不停地游走。
他突然想呼喊,喉咙里却像灌了铅,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他只能听到一个声音,在四周的空间里,如实质的火焰般在漂浮,在燃烧,在乍响:
“我将在烈火之中,赐予你我的名号!”
终于,在一片火焰猩红之中,周星泽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的他,坐在青铜座椅里,冷汗正在从全身疯狂冒出,如同暴雨浇淋。
“小铠,快拿一个解析器给他。”中年男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带刀少年立即出门,片刻后又迅速返回来,把一片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看起来轻薄又柔软的半透明材料,覆盖在了周星泽的右手腕上。
一瞬间,半透明材料立即内缩,消失在皮肤之下。
“快看看,你获得的能力是什么?”一旁的臧千红提醒道。
周星泽移动目光,看到自己的右手腕上,隐约浮现出几行铜绿色的文字:
【特殊能力:星移身法】
【神序编号:零】
【神职途径:空间】
【能力级别:癸】
【神职称号:两界行者】
周星泽怔怔地盯着这些铜绿色文字,从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像是内嵌在自己血肉与皮肤下面的荧光纹身,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揉搓,却根本无法抹掉。
仔细去看,那些文字之中,还有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有精密的机械零件,正在相互咬合着。
“这是什么?”
周星泽面向众人,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这是你的特殊能力解析器,有了它,你就能时刻看到自己的特殊能力信息,而且还能与其他神职使徒沟通。”
臧千红说完,又补充道:“当然,这个只有你自己能看到,其他任何人都是看不到的。”
“所以,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们,也可以保密,不管做什么选择,我们都尊重你。”穿藏蓝工服的中年男人也开口说道。
“有纸笔吗?”顿了顿,周星泽突然问道。
“有。”带刀少年递过来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