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离去，黄龙依旧跪在蒲团上。
这处房间不大，本就是个偏堂，并无任何装饰，唯有一幅元始的画像挂在上面。
黄龙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他在反思，自己此次人族之行的问题所在。
下山走这一趟，他并不后悔，并非是元始将他给救回来才说这样的话，哪怕陨落当场，他也不会去怪别人。
他考虑的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有没有可以继续优化的地方，下次不要再犯同样的问题。
平心而论，他这次算是失败的。
最后和巫族去救人族三祖，就松懈了，以至于落得这样的结果。
帝俊也确实够狠，直接堵上整个妖族的气运，去影响圣人的感知，偏偏还让他成功了。
此事之后，妖族气运注定一落千丈，也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样更疯狂的决定。
他也不知道该说自己低估还是高估了帝俊，对方在黄龙看来，应该是理智的，权衡利弊，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帝俊也有七情六欲，自己三番四次的破坏他的动作，使得他禁足天庭，又引巫族和人族联合，基本上是彻底破坏了他在人族的安排，反而极大增强了巫族的实力。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帝俊也怒了，不惜付出代价也要弄死自己。
他或许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什么，知道圣人也有约束限制，在尝试去赌。
若不是自己是阐教弟子，拜师元始天尊，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搅和进这等天下大势的博弈之中，失误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也不能说他是一败涂地。
这次他的收获有许多，譬如不周山上的盘古意志，五庄观中结交了镇元子，这是一份难得的交情。
人族这边，他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人族获得了庇护，和巫族达成了初步的合作。
燧人氏他们也都活了下来，为人族保留了希望。
他自身的实力，更是比先前更强了不止一分，现在若是让他突破大罗，黄龙有十足的信心。
元始给他的“惩罚”其实并不重，元始很清楚，他突破大罗并非难事，甚至用不了多长时间。
要说难的地方……
突破大罗之后，前往不周山的要求，让黄龙匪夷所思。
元始应该明令禁止他前往不周山的，按照巫族的说法，他说不定就成为盘古复活的容器了，自己前往不周山，危险不可谓不大。
元始是不知道，还是有什么安排？
“罢了，等突破大罗，到了不周山再说吧。”
“话说回来，我还和巫族商量好了，要去盘古殿一趟，不知道之后巫族还认不认。”
黄龙心中琢磨着，已经有数。
不周山自己是逃不过的，日后该去还是要去一趟的，否则他一直被后土的话困扰，怕是此生都找不到答案。
而且……
不周山或许快要断了。
巫妖之战愈演愈烈，共工怒触不周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演，但估计也快了。
自己若是再不去，什么时候能得到答案？
尽快突破大罗吧。
黄龙心中想着，当即打坐下来，运转起自身仙法。
他其实也受了轻伤，不过最重的冲击被计蒙挡了下来。
要说计蒙也是运气够好的。
他抓着黄龙和人族三祖，否则含怒出手的元始，早就直接拍死他了，根本不可能给他落个重伤濒死的状况。
……
元始从偏房走出，脸上的怒气逐渐消散，变成了担忧。
“这小子，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大的麻烦，偏偏我还不能明示，只能看着他这么胡作非为。”
“这次能把他给保下来，要是真的事发，就算是我也保不下来他啊。”
“真能给我找麻烦……”
元始万分无奈，对黄龙的前程感到万分的担忧。
“兄长，他没事吧。”
通天声音响起的同时，降临玉虚宫。
“他自身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的状况你也清楚……”
元始欲言又止，通天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二人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
“兄长，若是盘古真的复活……”
通天沉默片刻，刚说出来一半，就被元始一个眼神给瞪得没有再说任何话。
“盘古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们只能按照师尊所说，一步步去做。”
“巫族那边的安排，最近有什么动静了？”
通天长叹一声：“巫族那边，接引和准提倒是很积极，这次经过黄龙这么一折腾，事情倒是顺利的很多了，毕竟巫族内部本来就有分歧，黄龙出现之后，分歧越来越严重。”
“我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功了。”
元始看向不周山的方向，眼神几度变换。
“事已至此，就这样吧，也不是你我之间能够控制的了。”
通天点点头，转头看向元始，轻声问道：“兄长，若是有朝一日，一定要你在天意和黄龙之间做个抉择，你会如何选择？”
元始被他问的脚步一顿，沉默良久才呢喃道：“我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说的清楚？
通天继而问道：“若是你我兄弟之间，该如何抉择？”
元始更加沉默。
如何抉择？
如何抉择？
他很想告诉通天，自己绝不会放弃兄弟，可这种话说不出口。
因为那并不一定是他真实的想法。
之所以说“不一定”，是因为单单把问题摆在他的面前，给他选择的话，他根本无法确定，或许只有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逼着他不得不抉择的时候，才会抉择。
这种事情，本就是不事到临头，谁也无法做出判断。
任何一件微小的事情，都可能影响他的判断。
“我不知道。”
元始如是说着，通天得知答案，神情不变。
毕竟，如果是他也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兄弟二人一同并肩向前走着，沉默不语，一路走出玉虚宫。
刚刚走出玉虚宫，两位圣人就同时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黄龙所在的偏方。
那里，劫雷阵阵作响，大罗之威从中逸散而出，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