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中夏意正浓
中堂里,“知白守黑”四个径尺大字悬挂于上。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负手站在太师椅前。
他眉间皱成了一团形成一个川字,鼻子两边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日积月累已无法舒展开。
另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表情也十分凝重。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璟儿等了她这么久,这身子一好,说不嫁就不嫁了。”
李贺气愤的为儿子李璟打抱不平。
李氏在一旁解释道:“瑶瑶她大病初愈,想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还在为她说话,傅府上下都传遍了,我李贺的儿子娶她一个落魄嫡女还是绰绰有余。”
听到这话,李氏嗓门也大了起来。
“你跟一个小辈较什么劲,什么叫落魄嫡女,别忘了你如今这位置是怎么坐上来了,若是没有我父亲帮衬,你现在怕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修撰呢!”
“你看你看,又来了,受了你娘家一点恩惠,不知还要被念叨多久。”李贺摇摇头,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样子。
“是你先胡言乱语的。”
李氏也不甘示弱,她从小娇生惯养,向来说话有底气。
李璟站在门外久久不敢进去,没想到自己还没进门,风声就已经传回来了。
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他没办法站了出来。
“爹…娘,你们别吵了。”
见着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发话了,夫妻两人暂时放下囹圄。
李贺招呼他做到椅子上,开解道:“璟儿,我觉着祭酒大人家的女儿就甚好,你们私下还有过几面之缘吧!苏大人还不止一次向我提起过这回事,你又何必非瑶瑶不娶呢?”
“父亲,我与表妹情投意合。”
“唉!糊涂啊你!”李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继续道:“人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得明明白白,你还在这情投意合呢!现在背地里都笑话你呢!”
李璟紧了紧拳头说道:“她,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
李贺急得一口气上不来。
李夫人赶紧站起来给他顺了顺气,拍着李贺的背说:“行了行了,好不容易休沐一天,别再把身子急出毛病,你就别操心了。”
一边对着儿子说道:“放心吧璟儿!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你外祖母会给你做主的。”
李贺眼睁睁看着母子两人达成一致。
其实他一开始就很反对这门婚事,主要是怕傅瑶那病怏怏的身体,嫁过来会影响了李家的下一代。
奈何璟儿心中除了傅瑶,任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再加上自己当时的确被李氏娘家提携过,也不好驳了老夫人的面子。
如今人家都不要他了,还一个劲上赶着找没趣,我李贺怎么就生出个这么没用的儿子啊。
……
傅瑶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夫人是把她关了起来,可生活权力一样没落下,缺什么都有人送。
吃饱喝足后,她不满足现状,开始想办法出去,脑子一转又开始作妖。
可任凭她在房间里闹出什么动静,外面都没有回应。
玉翠很想回答小姐,可一看那两个壮汉守在门前,还有老夫人身边的小蝶在盯着,便也不好开口。
傅瑶算是感受到了老夫人的决心了,不知道自己以死相逼有没有什么用。
试试就逝世吧!
“你们去告诉祖母,傅瑶不孝,又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傅瑶拿起一个铜烛台,用布包好用力摔在地上,听起来很像是以头抢地的声音。
门外果然有动静了,玉翠着急的拍着门道:“小姐你可别做傻事啊!”
其他几人有些不信,小蝶也不敢拿小姐的生命冒险,她立即差一人去老夫人那里禀报,又让一人去请余医师。
“小蝶姐,我们进去看一下吧!要是小姐出了事,我们一样都要掉脑袋。”看样子玉翠是真的着急了。
小蝶内心犹豫了一下,若是真的,等老夫人过来,说不定就晚了。
踌躇片刻她还是从身上掏出了钥匙。
随着房门被打开,玉翠一个箭步冲进去,小蝶也紧跟其后。
傅瑶的房间有里外两间,卧房由一个大大的屏风隔成两半,在外面只能朦朦胧胧看见里头的场景。
整个房间里头并不见傅瑶身影,只有床上的被褥下似乎有人。
小蝶此时已经感觉到不妙,等她一掀开,只见两个枕头整齐摆放在床上。
“糟了,小姐定是趁着我们不注意溜出去了。”
玉翠这句话刚好给傅瑶助攻了一把。
小蝶不疑有他,立即追出去,玉翠环顾一圈后也出去了。
等过了两分钟,见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傅瑶这才从柜子里面出来。
房门大大开着,她满意的拍了拍手,蹑手蹑脚走了出来,又摸到下人的住处,偷了一套不太显眼的衣服换上。
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偷偷摸摸溜出了府中。
而家丁和丫鬟们在府中各角落都找遍了,也不见傅瑶,就差掘地三尺了。
府中现在乱做一团,闹得跟一锅沸水一样。
老夫人气的直跺脚,姨娘们嗑着瓜子,乐着又有好戏看了。
傅瑶悠然地走在街上,像离开了囚笼,心情又愉快起来。
没有人跟着就是舒服啊!自己过来这么久,还没正儿八经出去玩过呢,若不体会这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岂不是白来一遭。
没了条条框框的束缚,如今她就像脱缰的野马,什么都想尝试一下。
为了更好的伪装自己,她走进一家成衣铺,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男子的装束。
这下就方便多啦!
天色渐渐暗下来,沿街商铺都点起了灯笼,宝马香车竟相停放在酒肆茶楼外,欢声笑语在街上飘荡不止。
傅瑶停在一排灯火通明的建筑前,几座楼皆是三层的飞檐重楼,中间有栏槛和和飞桥互相连通。
锦绣门楣琉璃瓦,烛光摇曳晃人眼。
主楼中间有一块金漆的牌匾,她不自觉的叫出声来。
“宝华楼。”
果真是珍楼宝屋,华丽无比,古代人也太会享受了吧!
驻足片刻,有一种冲动促使她抬脚向楼内而去。
一个白衣童子迎上来,他眼神打量了傅瑶一眼,委婉指了指旁边的牌子。
傅瑶这才看到那块有点类似现代的提示牌,上面写着新到的菜式,都价格不菲。
还挺人性化,就是太贵了,这不吃不喝也得几十两啊!真是有钱人从不骗穷人。
但更好奇里面是什么光景,况且这次出来身上也带够了银子,于是一咬牙跟着童子进去了。
进到里面以后才知道别有洞天,首先经过一座圆形的红漆木拱桥,下面是人工挖出来的水池,一条条红白相间的锦鲤正悠闲在水里游过,水面还盛放着睡莲。
一路上张灯结彩,丝竹声不绝于耳。
来往的人都是锦衣华服,傅瑶跟在童子身后,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有些找不着北。
最后跟随童子来到了正厅,三层楼都是相互连通的,中间有一个供人观赏的看台,有一个小篮球场大小。
十几名舞姬正在上面翩翩起舞。
两边摆放着十几个八仙桌,珠帘之下还有小包间,屋顶极高,四面对称。
这时童子又提示道。
像自己这种没有预定的散客是没资格坐包厢的,但其他空位可以随意落座,不过因方位不同,价格有些许差别。
领完路童子又回门口迎客了,傅瑶看着这诺大的宝华楼,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土鳖。
不过别人也并没有多看她一眼,都沉浸在声色犬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