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咕。”小厨房里,煎药的小火炉上正缓缓的冒着热气。
汤药一碗接着一碗的熬着,浓重的苦味缓缓溢出,飘散了出来。北堂染站在门外催促,“怎地熬一个药这样慢?”
吓得负责煎药的小丫鬟赶紧忍着烫将药端了出来,刚掀开挡风的布帘子,托盘便被在一旁等候的北堂染给夺了去。
北堂染生的高大,相貌堂堂,蹙起眉来的时候面上微微带着凶气,让人无端心中忐忑,不敢与之对望。只是没想到看着一脸凶恶的人居然还是个细心的,蓝霓凰卧病数日,他忙前忙后的照顾着,真让人有些意外。
蓝霓凰也觉得有些意想不到。她原以为北堂染待自己与他的那些其他女人是一般无二的,自己也不过是玩玩图个乐子而已,怎知自己这一病,倒试出他感情的深浅来,原来他常挂在嘴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多少还是有些可信的。
蓝霓凰躺在床上,咬紧牙关闭目不起,浓黑的苦药顺着唇畔不停的往外流着,分明是喝进去的少流进去的多,她面色苍白,忍着一股劲死扛到底,曾经那样娇艳的面容这会白的不见血色,仿佛是风中抖动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北堂染将药碗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她根本喝不下药,再这样下去,她非死不可。”
站起身来,在屋内徘徊半晌,今次入宫他见到东方恶时,本想开口讨要那小神医来着,可是连枝雀却一再阻止他,担心他的鲁莽行为惹恼东方恶,到时因小失大就不好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千万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话虽如此,道理他亦明白。北堂染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忍,这女人平日里虽然骄纵跋扈,爱玩爱闹,但是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与她在一起待久了,倒觉得其他女子没什么趣味,如果今后再也见不到她,任她病死,往后的人生哪里还有乐趣了呢。
只是那样想着,都已经让他觉得心中酸涩,平日里整天腻在一起到不觉得,一旦真的面临生死,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舍不得。
到底是长叹一口气,北堂染站起身来,拉住蓝霓凰的手低低道,“凰儿稍等我片刻,我去求四哥将那小神医借我,我必将你医好,咱们往后还要一起长长久久,你可不能抛下我独个儿。”
说罢,轻轻帮她掖好了被子,悄悄离去了。
蓝霓凰躺在床上,眼角一滴咸咸的泪滑进了枕头里,倏忽消失不见。真是想不到,自己这一病,能听他一句如此深情的话,倒也值了。
北堂染既已决定去找东方恶便不再耽搁,立即朝芳烃司走去。他虽与东方恶二人为兄弟,但感情其实比较一般,东方恶十六岁时便随着南风烈去了端州打仗,十几年间见面的次数极少,后来他又得了怪病,不但形貌大变,脾气更是古怪至极,之后交流的就更少了,这次见他容貌居然恢复如初,脾性似乎也挺正常,估计病是真的好彻底了。
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但他脚步不停,径直进了芳烃司直接朝着最深处走去,地牢深处空寂,他的脚步声沉沉,听的分外清楚。
推开最内里关押红药的房间,却忽然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如此清脆悦耳,显示其主人此刻心情愉快至极,东方恶坐在牢房门外,居然正在和里面的小姑娘对饮。
场面其乐融融,开心至极,若不是中间还隔着一道门,他都要误以为二人是关系极好的朋友了,北堂染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景象,心中原本就有些微紧张的心一下子绷得更紧了。
那小神医不是敌人么,怎么四哥却与她言笑晏晏?
红药被关押在这里多日,知道东方恶是绝不可能放自己出去的,过了最初的愤恨之后,她发现东方恶其实对她并无恶意,为了麻痹敌人,她逐渐接受了东方恶的特殊照顾,俗话说吃人的嘴短,她偶尔也会陪他聊聊天,后来无聊的时间太多了,他们就闲聊打发时间。
这会他们正在争论谁才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红药觉得自己见过最美的姑娘必然是紫夜墟的阴灵雨了,便将阴灵雨的各种美细细讲了,怎知这东方恶眼睛长在头顶上,却说他在端州才见过一个天下第一的美人,那美人与他两情相悦,情深义重,还要以身相许呢!红药当场就戳穿了他的谎言,说他当时在端州的时候丑的惨绝人寰,天怒人怨,那天下第一的大美人怎么可能跟他两情相悦,一听就知道是吹的。
东方恶被人揭了短也不着恼,哈哈哈笑着,正准备和红药分享分享自己当年丑到吓死新娘的奇闻异事,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面上的笑意疏忽就收了回去,东方恶懒懒地一回头,就看到北堂染正站在他们身后,目露惊异。
“四……四哥……”意识到自己可能来的时机不对,北堂染更紧张了,眼睛无意间快速朝牢里望去,果见牢内坐着个年跃十五六岁的可爱小姑娘,这便就是东方恶藏起来的小神医了吧。
东方恶站了起来,侧过半个身子,将北堂染窥探的目光挡住了。
“六弟,你找我?”
北堂染在心内暗暗给自己打了气,知道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东方恶诚恳道,“四哥,六弟今日是找你救命的。”
说着人伏在地上不起。
这一下出乎东方恶的意料,他知道自己这个六弟一向高傲,居然一开口便跪了下来,倒让他有些意外了,“六弟,你这是干什么?”
“六哥,在来京的路上,我与蝴蝶墓主蓝霓凰遇敌,蓝霓凰为了救我身受重伤,这会正昏迷不醒,眼见着只剩下了一口气,我别无救她之法,听闻四哥这里捉了一个两仪宫小神医,想请四哥借我神医一用好救霓凰性命,六弟……六弟必将做牛做马报答。”
正在牢内剥花生吃的红药听闻蓝霓凰重伤垂死,手上一抖,花生掉落了下来。
她马上敛住了心神,假装没所谓问道,“这蓝霓凰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蓝霓凰……是我一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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