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墨附在他的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东方恶刚才的兴奋劲微微淡了下来,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万一让我二哥知道了岂不是会怪罪于我?”
“新娘子自己长腿自己跑了,与您有何关系呢?”裴京墨低低道,“再说那女子本也是抢来的,趁机溜走岂非人之常情,事后又不会回到您的府上,南风将军就算想怪罪也不能无故冤枉人吧。”
东方恶越想越觉得可行,可毕竟涉及到偷南风烈的人,心里还有点忐忑,就听裴京墨仍旧耐心地劝着,“机会只此一次,等那美人彻底成了您的嫂嫂,您往后可就更要管好自己的情绪,毕竟哪个男人也不能允许自己的妻子被旁人觊觎。”
这句话成功叫东方恶心里的那点怯意散了个一干二净,一巴掌呼在裴京墨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阿四!我就信你一回!你若真能帮我神不知鬼不觉将她偷出来,我必有重谢!”
“阿四很高兴能为大人分忧。”
裴京墨安抚好了东方恶,终于有机会重新回到那个关押犯人的地牢,牢内至少关了十几个人,他十分上心的那七八个姑娘分别被关押在三间牢房里。
见有人进来,正在吃酒的两个下人立即恭敬行礼,“蒋大人!”
裴京墨随意地摆摆手,道,“将军说这牢里的女人吵得他头疼,叫我来看看到底是谁吵的最凶,叫大人睡不好觉的。”
“那两个吵得凶的,小人已经惩治过了,如今倒是不叫了,就是不知还能不能活成。”其中一个立即道。
裴京墨围着牢房转了几圈,见那几个女人病殃殃无精打采地缩在墙角,满面尘灰,根本看不清容貌,这是他刚才灵机一动想到利用南风烈大婚趁机救出荆老汉女儿的唯一办法。
停下脚步,指着一间牢房道,“打开,我要进去瞧瞧。”
立即有人将门打开,裴京墨走进这臭气熏天的逼仄地方,见有人进来,几个姑娘赶紧将自己往墙里塞,恨不得将自己塞进墙缝里。
还有抱着孩儿的,更是满面惊恐,不停地给他跪下磕头,企图能得到垂怜,网开一面。
裴京墨向来心肠冷硬,瞧也不多瞧那些可怜女人一眼,蹲下来挨个扳过脸来细细检查,查看到第三间牢房时,见到其中一个女人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儿,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裴京墨扳过她的脸对着油灯一看,就觉得其眉目间与荆老汉似乎有几分相像,牢内灯火昏暗,那两个看守的人一时也没有望过来,便将脸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问,“素素?”
荆素素吃惊的看过来,就看见面前这个陌生却俊朗异常的男人朝她微微比出噤声的手势,挣脱开他的手,将头埋进墙角,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身体不住的轻轻发抖。
裴京墨心里有了数,站起来继续查看下一个。直到最后一个都检查完,心里的计划也已经慢慢酝酿成熟,指着其中一个容貌最为美丽的,对二人道,“将那个半死不活的拖出去扔了,这个拉上去拾掇干净整洁,其他人还留在这里不动。只是下次再哭哭啼啼惊扰了大人休息,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完,转身冷冷地离开。身后两个小喽啰点头哈腰地送裴京墨离开,抓起刚才被裴京墨点中的那个漂亮女人硬往外拽。
女人大概知道出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死命地挣扎,尖叫声震耳欲聋,担心再有异声惹恼了大人,其中一个小喽啰一下子将她敲晕给抬了出去。
牢房内窸窸窣窣又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荆素素想起刚才那男人偷偷叫她的声音,只觉得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她猜到也许是有人来救她了,至于为什么救她,怎么救她,现在她都顾不上,只是紧紧抱着怀中酣睡的婴孩,闭上眼睛,慢慢消化这意外之喜。
过了半天后,原先一直看守他们,耀武扬威的那两个小喽啰居然不见了,换成了两个异常沉默不言不语的新人来看守她们,被抓走的美丽姑娘仍旧没有回来。
这些细小的变化都被荆素素偷偷看在眼中,装作和其他女人一样担心害怕的样子,继续悄悄等待事情的朝着心中预想的方向变化。
既然是端州同庆三日的大婚,自然无论怎样奢靡华丽都不为过,南风烈也不是头一次成婚,可是没有哪一次如今此这般这么上心,光是新郎新服就反复试穿了五六套,似乎不愿意在婚宴上出一点差错,新娘嫁衣更是千挑万选,精益求精,因着时间紧迫来不及赶制,便只能在现成的嫁衣里挑选改制,据说这些繁琐细碎的小事皆是南风将军亲自把关,对新娘子的疼爱程度可见一斑。
尤其是听闻目睹过新娘子的人传言,说那新娘子美的不似凡间之人,简直比九天下凡的仙女还要美上几分,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南风将军要娶一位仙女为妻了。
南风烈本就不禁人言,人家说他凶恶惧他如虎,他很高兴,别人夸他武艺高强,天下无敌,他自然也是高兴的,可这些高兴统统都没有人夸赞他的新夫人比嫦娥还美来的让他舒心。
天底下一等一的美人自然是要嫁与天下一等一的英豪,这天上地下也只有他才配拥有这样美貌的新娘了。东方恶那只丑蛤蟆居然还想吞下这样的白天鹅,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分。
心里高兴,脚步便也跟着轻快了不少,连带着觉得脸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虽然大婚在即,脸上挂着一条彩不太好看,可那毕竟是新夫人亲手所划,又怎能与其他伤口相比。
见负责照料准夫人的婢女春盈对自己福礼下拜,南风烈招手叫她近前,问道,“夫人今日可吃了东西?”
“回将军,不曾。”春盈声音微抖,有些惶恐。
南风烈挥挥手叫她离去,忽然忘了今早是有什么大事要办,转脚去了准夫人休息的丽芳园。南风烈一生见女无数,还从没见过这样媚骨天成,玉雪灵肌的女子来,他只望了一眼,便似魂魄也飞离而去,叫他半晌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
既然她不开口说与自己名字,便就唤她一声媚姑娘好了。
东方恶暴殄天物,不知美人的妙处,居然对她下了那么重的无肌散,一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木头人有什么意思?所以他解开无肌散,准备一亲芳泽时脸上便被出其不意的划了一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
此刻才望见丽芳园的门,心便急不可耐的先一步飞了过去,想悄悄躲起来看看,今天她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又想以什么样的手段来要自己的小命?
可他的声音比他的心还着急,脚才刚跨进院子,便情不自禁喊道,“媚姑!媚姑!”
忽而想起自己怕她一个人乱闯乱逃撞到府中机关,便将她给锁了起来,自顾自傻兮兮的笑着,打开了房门 ,果见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清冷冷坐在那里,见他进来,背过身去,只拿背影对着他。
一捧乌黑浓密的黑发垂落于地,只是那样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竟也叫他看得如醉如痴,喃喃道,“我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在天上还是人间了。”
阴灵雨憋着心里的一口火气,粉拳捏紧了又慢慢松开,自己如今已成了他人的笼中鸟,任凭怎么扑腾也是飞脱不出,若不再学着些虚与委蛇,只会让自己更自讨苦吃,便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说着那些平日里连想都羞于去想的话。
“不是说新婚前一日是不能见面的吗?你怎地又来了?”
清清泠泠的声音,如清泉击石,激的人心里一片叮当乱响,只听这把声音便已经叫南风烈腿酥脚麻,站立不稳,哪里还能起的了别的心思,只想匍匐在她的脚边,抱住她的玉足啃上两口。
“我实在是想你想的快痴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我只看看你,一会儿便走。”幸而这会没人看见一向恶名昭著的南风烈竟会如此失魂落魄,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情,只觉得心里一忽儿七上八下,一忽儿砰砰乱跳,一忽儿又患得患失,坐立难安,情难自禁,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样,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阴灵雨没回头都知道他还没走,想着心里的逃跑大计,强迫着自己柔声说,“明日一早就要成亲了,新娘嫁衣我忽然想起还有几处要修改,可以再拿来给我试试吗?”
“当然可以!别说只是改衣,你要什么都可以!”
“那就谢谢了。”阴灵雨以手掩唇,轻轻咳嗽几声,“北西早晚风凉,我就先关门了。”
说罢起身,将门轻轻掩上,眼看着那张绝色面容于自己眼前消失,南风烈半晌还不过神来,呆呆地盯着门看了一会,这才抬步离去,只是想了一道,也没想起今早忘记的大事是什么。
南风烈说到做到,不一会就有仆人又将新娘嫁衣送了过来,只是原先一向不言不语的未来女主人今次挑剔的很,左改右改,只改到大半夜,还偏偏要改衣师傅在她面前直改到她满意了为止。
等她折腾完,已经月上中天,南风将军诸事缠身,也只简单问了几句,将改好的衣服拿起来随意看了几眼便放了回去,去忙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