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不敢在屋里多待,又依依不舍的说了几句话,这才擦了眼泪推门而出,继续去敲下一个房间的房门。
愁一展回头看了眼满桌子的好酒好菜,正考虑是不是要把那只鸡先打包一下,门突然无风而动,一开一合间,两道人影便落了地,动作迅捷的他连想躲都来不及。
颜凉轻摇折扇,施施然落在了他的面前。
愁一展半回着身,警惕地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两人。
时间紧迫,颜凉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他叙旧,直接开门见山道,“前门也走不脱了,对方早已派人盯住了大门口,你这样出去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愁一展纳闷地打量她们,却见对方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二位何方神圣?”
“传递消息,告诉你贤隐山庄和水蛟帮今晚联合要逮你的人。”颜凉道。
听闻贤隐山庄和水蛟帮,愁一展脸色微变,如果不是真知道些什么,怎么能准确的说出这两个帮派的名字,说不准也是冲那东西来的。
刚才那副纯良无害的神色一扫而光,他邪邪一笑,眼中露出锋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哼哼,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果然这副鬼德行才是真实的愁一展了,颜凉瞅他一眼,“看你这东躲西藏的样子,八成又是手脚不干净拿了人家什么东西吧?你放心,我们只想救你小命,对你的东西不感兴趣。”
这可真是奇了,愁一展面上疑惑更甚,“你们究竟是谁,又为何帮我?”
“我们乃两仪宫人,救你完全是顾念你和我们朝颜宫主昔年残存的那点友谊。”红药忍不住出声道,“你可快点吧,等会他们在犄角旮旯搜不到你,肯定要严搜明面上的地方。”
别人都以为愁一展东躲西藏,肯定会往隐蔽的地方钻,估计一时没想到,他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在二楼最正中的豪间里胡吃海塞,而且还和他们头子成了邻居,不过这也只是一时侥幸,等到对方回过神来,他们的这点时间差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这天罗地网中,安然脱身离开。
愁一展听到两仪宫和陆朝颜的名字,怔愣了半晌,他是有多久没有看到两仪宫的人了。
他之前听说过在江宁又两仪宫余人重出江湖,只是当时他远在别处,都还没来得及赶赴江宁,等他终于空下时间了,江宁之困也已经解了,两仪宫人更是飘忽不知所踪,痕迹也无,怎知不过短短时间,她们居然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回过味来,愁一展面上一片狂喜,“我之前听说两仪宫如今还有四人,不知二位是哪两位?”
“没想到你对我们两仪宫事倒还这么上心呢!算咱们宫主没白和你相交一场。”红药说着,眼睛看向一旁的颜凉,眼中也蓄起了些笑意,“这位是颜姐姐,颜凉,我是红药。”
他上上下下的看着,是他打听到的名字,形容特征也都十分吻合。
颜凉看着他又展露出笑颜,忙举手拦下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叙旧的话可以后面再说,先想办法过了眼前难关才行。”
愁一展哪还有怀疑,笑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是是是!看我一时激动都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颜凉将手上的包裹递给了红药,愁一展这才注意到二人还提着东西,颜凉也不跟他客气,当下直说道,“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现在我们房间隔壁的,就是此次任务的负责人,也因为与他为邻,他的人一时还没查到这,可是如果我们出去,就得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过去,如果他不察自然最好,若不小心被他一眼看见,那可真是自投罗网,主动送上门来。这是其一。”
“第二重难是在门口人群中,混入了大量他们的密探,一直在死守正门,其他门就更不要想了,因为人少,目标只会更醒目,所以我们还是得想办法从正门突围。”
“一还好还能碰碰运气,二就有点难,而且如果不能尽快处理好二,很有可能会引起隐在其他地方的那些暗探的注意力,演变成第三个麻烦。”红药顺着她的思路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起来,完全无视了他,颜凉继续道,“所以待会我们分头行动,我来处理第一个麻烦,一会我假扮成楼里的姑娘,愁一展假装是醉酒的嫖客,一会扶着我的肩膀从隔壁门前悄悄溜走,待我们下楼后,红药在看丽姬跳舞的男人堆里撒一把药粉,最好是那种能让人暂时失去神志,癫狂暴走的药来,待场面失控,混乱之际,我们就从正门混出去,记住,到时一定要将场面弄的混乱不堪。”
红药听闻,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贼兮兮的,“小事一桩,我保准让它乱的一塌糊涂!”
商量完毕,颜凉转头看着愁一展,“你可还有其他意见?”
愁一展没想到短短时间内,颜凉就已经替他谋划好了生路,他不知道隔壁的头子是谁,可他既然能从那守卫森严的地方如愿偷到东西,自有他过人的本事,只是乍然听到自己被人团团包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就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现在的两仪宫人,能力都这么强了吗?
不知从哪油然升起了一阵自豪感,愁一展咧了咧嘴角,“我觉得很好,就按这个计划来!”
三人一拍即合,颜凉拿起红药手里的包裹,转身走进了内间,不过片刻间便换好了衣裳,学着姝儿的发饰和妆容打扮一番,原本清素的面容染上绯红的桃腮,柳叶弯眉的尾端描摹的又细又长,配上盈盈欲滴的眼眸,一副弱风扶柳,不堪风吹的娇弱感立即呼之欲出,点染红唇,鬓插香花,着一袭水粉色的薄纱长裙,从内间出来时,外面的两人同时呆了一呆。
“怎样?还像样吗?”颜凉略有些别扭的转了两圈,这么浓艳的妆容还是叫她喜欢不起来。
红药动作夸张的吞了吞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半点不想掩饰其中的惊诧和惊艳。
楼内漂亮姑娘不少,可有哪一个及得上眼前人那样的娇美绝伦啊,颜凉试着以斤帕轻扪胸口,微微低头做羞涩状,更是直如颤巍巍于夜色中独绽的春睡海棠,整个世界暗成一片模糊的淡色背影,只余那一枝美丽轻轻颤抖着,抖的人心尖儿都跟着疼了起来。
何止是像样?简直是太绝了!
愁一展半天耳中听不到声音,眼睛被那抹身影紧紧攥住,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颜凉只比划了一下就没了兴致,这种娇滴滴的模样实在是难扮的紧,这一部分就临场发挥好了。随意对红药挥了挥手,叫红药先悄悄下楼去埋伏好,准备伺机而动,自己则提着半壶酒朝着愁一展走了过来。
愁一展还没从梦里边醒过神来,只瞧着颜凉,便觉得那人仿似有魔力一样,竟叫人怎么都挪不开眼,他是不是中邪了?
颜凉走了过来,将手里的半壶好酒兜头浇了下来。
冷酒撒了一头一身,愁一展这下总算是清醒了,差点叫出杀猪声来。
“你干嘛浇我?”
颜凉奇怪,“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来着吗?你还点头答应呢?怎么事到临头还反悔的?”
什么?什么他答应了?他答应了什么?
不愿意承认自己刚才有片刻的灵魂出窍,愁一展红着脸摸摸鼻子,有点做贼心虚。颜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刚才同你说,做戏做全套,且往你身上浇点酒,加点酒气,你身上太干净了!”
他可真是半个字都没听到,轻咳两声,抓起另壶好酒自己往自己胸口一泼,“泼得好!多泼点!”
这下他可彻底成了个湿哒哒的的酒鬼,颜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扶着,逛过花楼吧?把那套搬出来!”
愁一展脸色更红,脚步微微浮乱,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摆,神态扭捏,到确是越来越像个酒鬼样了。等他终于找到了醉到几乎人事不知的感觉时,颜凉半拖着他从门口走了出去。
原本隔壁的房门前空无一人,这会居然多了两人把守。
颜凉不动声色的搀着愁一展慢慢自他们面前走过,愁一展哼哼着,一副酒后胡言乱语的模样。门口把守的两人目不斜视,压根不曾关注到眼前走过的醉鬼和花女。
房间内连枝雀以手支着额头,觉得有些头疼,怎么可能没有人呢?到底是哪里出了漏洞?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突听隔壁又传来了开门关门声。
不是说这雅间隔音效果很好么?为什么连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都这么清楚?这开门关门声如此频繁,搅得他更烦闷了,索性站起了身,决定出门走走,亲自去四处看看。
居左一间的房门打开了,连枝雀正巧闻到一阵刺鼻的酒味,难闻至极。
原本已经安全路过门口的二人刚把心往回放了放,还没落回原处,连枝雀居然开门走了出来,闻到酒味不满地轻瞥了二人的背影一眼。
只是一个恍惚,也足够愁一展看清来人了,愁一展低低骂了句,“靠!点这么背,居然是连枝雀。”
连枝雀?这容貌异常俊美的男人居然就是连枝雀!
颜凉听过他的大名,之前蓝霓凰与她透露玉狐宗的秘密时,曾经重点强调的宗主六义子,其中一个就是连枝雀。
她感觉自己的背有点僵,真的很倒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