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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再见(1 / 1)


箫褚白不为所动,冷冷看着表情骤变的沈流风,他知道沈流风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若非心性差了一着,恐怕他的造诣还要远高于此。想起王不留行平日里对沈流风的评价,箫褚白仍是不敢大意。

在剑圣强大的威压下他淡定自若地站着,长袖猎猎而舞,目光沉静如水,如一块立于狂风骤雨间的顽石,任风吹雨打依然纹丝不动。

“找死。”沈流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来。

颜凉躲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秀的背乍然从眼前消失,速度快到离奇。

再一抬眼,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空无一人,只余两股旋风,尚未来得及消散。

她抬头看向半空,但见半空中两道身影快如闪电,几乎肉眼难辨,好似搅动起漫天星云流转,天空中晦暗变换,连日光都被夺去了颜色。

她眯着眼睛,看向那两道不断交错的白影。

现在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那一瞬间被击垮的颓败感在箫褚白出现的时候就消失了,心脏重新回血,神思从未有过的清明,她咬着嘴唇忍着剧痛看着战的难舍难分的二人。

尽管此刻看起来二人难分上下,可她知道,箫褚白年轻,久战绝难讨到便宜,剑圣成名江湖已久,内功何止深不可测,何况他还有所保留,如今尚未使出全力,若真拿出本家功夫,恐怕箫褚白才真的危险……

尚未思虑周全,突然半空中一道人影急坠而下,箫褚白如旋转的陀螺自半空中急速旋转,落地时才堪堪稳住身形,几滴鲜血飞溅而出,落在了颜凉的脸上。

他受伤了!

沈流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目光讥讽,“看来王不留行把看家本事都教给了你,不过也不过如此。”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强!他怎么会这么强!

“箫褚白!”颜凉急唤,眼眶忍不住发热。

箫褚白抬起手抿掉嘴角上的血迹,轻声道,“你先走。”

隐在身后的几人快速现身,为首那人是箫褚白的另一个贴身侍卫,余涂,不是韩柳七。

“颜姑娘,快走吧!”余涂轻声说着,握住颜凉的胳膊,便要将她带离现场,颜凉肩膀受了伤,已经无法再拿剑,即使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迅速离开不拖后腿是最好的选择。可留下箫褚白一人对战沈流风她实在放心不下,被余涂拉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半空中的两道身影,就看到箫褚白突然长剑落地,沈流风的一剑快如闪电便要刺在他的身上。

颜凉猛然挣开余涂的手,望着那冷厉如出鞘利剑般的男人,大喊着“陆玄机!”

沈流风剑尖一抖,箫褚白何其机敏,利用这千钧一发之际飞身而去,迅速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

只一个刹那便落回到了颜凉的身边。

颜凉微微上前一步,不自觉拦在了箫褚白的身前,她面色苍白地盯着面前神色有些青紫的人,“陆玄机!谁能想到两仪宫二宫主陆玄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剑圣,真是令人吃惊。”

箫褚白吃惊地看着她,见她的眼中平静如水,可因为离得近,他分明能看见她眼中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燃烧的熊熊烈焰,慑人夺魄。

原来,他找了十年的陆玄机,竟然就是剑圣沈流风,怪不得,怪不得,他遍寻天下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原来,他早已化成另外一个身份,光明正大的活在众人眼前,成为那个高高在上,谁都不会怀疑的人。

沈流风提着剑,目光直直地盯着颜凉,一步一步朝他们逼近。

曾经爱渝性命的人,彼此陌生的望着对方,只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对方一击毙命,死的干脆利落。

沈流风提起剑,仍不错眼地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某些熟悉的东西,却一无所获,他有些疑惑,更心惊难名,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

可无论怎么抖,那剑仍利落的不带一点犹豫。

“沈阁主。”忽地,身后传来端木鸿雁轻飘飘的声音。

沈流风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身前身后悄无声息已密密麻麻围满了人,瑞王府,长门所有高手倾巢而出,数十位顶级高手将他团团包围其中,看来箫褚白一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与他斗,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若他此刻大开杀戒,即使赢了,也难保会全身而退,果然两败俱伤,那更不划算。

他虽疯,到还没真疯。

剑于他而言除了可以杀人,还必须讲究美感,若肆意砍杀,那和劈柴的农夫又有什么区别。

沈流风轻轻闭目,将满目的杀意驱散,再睁开眼时,已恢复成那副恍若冰雕般的冷漠神色。

“沈阁主还真是好兴致,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强抢民女,岂不知你们洗剑阁已经后院着火,现在闹腾得正欢呢?”端木鸿雁嬉笑着说。

沈流风侧目看着他。

“我刚才听闻你的爱徒霍香衣被魔剑侵蚀,失了心神,已经走火入魔,正在客栈里大杀四方,独战天下群雄,那叫一个神功盖世哪!谁能想到,原来夺去了‘剑气八十里’的居然是你剑圣的首徒,我刚才还在奇怪洗剑阁为什么会勾结两仪宫,可如果你就是两仪宫二宫主,这一切突然就解释的通了!”

“洗剑阁的事我自会处理,至于两仪宫,与我毫无关系,我更不是什么陆玄机。”沈流风星河剑入鞘,冷眼睥睨着众人,“和两仪宫勾结的,到底是我洗剑阁还是你长门,你们心知肚明。”

回头看死人一样凉凉的瞥了一眼颜凉,提剑倏忽而去,眨眼就不见了影子,好似真的凭空消失一样。

剑圣一走,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就散了,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缓了一口气,发现刚才竟然都提着气没敢松口。

颜凉闭目良久,心中的郁结迟迟不散,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与陆玄机再见的。

十年了,她设想过无数种方式和可能,独独没有想过,会在青天白日的大道上这样撞见,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原来并没有,以前那些支撑着自己熬过日日夜夜的恨意和不甘,居然如此脆弱,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溃不成军,痛到无处遁逃。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如今的他高高在上,终于成为了自己理想中受万人敬仰的绝世英雄,而自己呢,卑微如尘土,被人狠狠地抛在地上,弃之如敝履。

天与地,应该就是自己与他现在的差距了。报仇之类的话,她都羞于说出口。

感情什么的薄如纸,一朝散尽早已没了,还留下的,只有恒久不灭的屈辱和不甘。

如今,这份不甘也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身体突然轻飘飘的浮了起来,箫褚白将她打横抱起,牵动肩膀上的伤痛,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箫褚白的一只衣袖上血迹淋漓,不知是伤到了哪。

她缓平了心里的那口气,“放我下来吧,大仇未报,我还死不了。”

是死不了,可那一脸心凉若死的伤心表情实在是让人不忍看,箫褚白不言语,知道能让如此倔强的颜凉露出这样表情的,一定是伤到连遮掩都遮掩不住的事情。

“你这么伤心,我会误以为被陆玄机辜负真心的不是陆朝颜,而是你了。”

颜凉一滞,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下来,可他的身体硬的要命,像块铁一样紧紧将她箍住,她手臂受伤,浑身脱力,竟是半分动弹不得。

箫褚白脚程极快,几个起落就回到了瑞王府,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到床上,一切都安置好了,便唤来女医为她处理伤口。看着带血的衣衫一件一件送出,白布上浸满了殷红的血迹,尽管知道她肯定死不了,但还是杵在门口徘徊不去,直到包扎完毕,颜凉昏昏沉沉的睡着,他才放心的离开,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肩膀剧痛,手臂上流下的血已经干涸凝结。

他试着活动了下麻痛异常的手臂,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抬眸冷眼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神色晦暗难明。

今天得到的几个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惊,最令人惊异的莫不是沈流风居然就是陆玄机,想他暗地里找了陆玄机十年,不是没怀疑过沈流风,沈流风大概是在十一年前于京中毁了容貌的,那时与他一起的还有先代剑圣云时晏,京中一战后,云时晏原本就病弱的身子便病得更厉害了,不出两年便辞世长去,沈流风也因为那一战毁去容貌,从此深居简出,专心研习剑术,算着时间,那还是两仪宫被灭前一年的事了,谁能想到,居然有人能神不住鬼不觉的换下沈流风,造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出来,他的人来来去去查验那么多次,居然都没能看出他的破绽。

一个人的心得冷硬成什么样,才可以为了隐姓埋名,真的毁去自己的脸。

而京中重伤云时晏的高手是谁,却一直查无可查,不曾想就是在这里出了纰漏。

第二件没想到的,大概就是玉狐宗背后暗藏的王牌居然是剑圣沈流风了,沈流风暗藏江宁数日,为着,就是找准时机,神不知鬼布局的收割箫褚白的小命罢,怎知提前暴露了行踪,到让他提前有了准备。箫褚白暗暗想着,也或许是他自负,根本无所谓箫褚白的后手,毕竟被那样级别的高手锁定,命几乎已经捏在了他的手上,死只是迟早的事。

江宁已经不能再待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有一件意外之事,那就是霍香衣的意外状况,实在是出乎意料,虽然原非本意,但没准也是一个转机呢!

“余涂。”箫褚白暗声吩咐,“吩咐各处尽快收网,务必在两日内清理干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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