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是一阵沉默。然后夜陌离叹了一声对夜鹰挥了挥手，夜鹰一声不吭地点点头，离去时身子还是一扭一扭的。
夜陌离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问夜家这么对付秦家到底对不对，是吗？”夜君墨的语调听不出冷热。
“嗯。”
“其实对于君王家而言，没有什么对不对，只有该不该。秦家为夜家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如果没有秦家，夜齐国不会从一个弹丸小国变成现在的凡世四国之一，傲立于凡世诸国之中。这么看来，夜家卸磨杀驴的做法当然不对。”
“但是，秦家实力远远超过夜齐国境内夜家以外的所有家族，这就是对夜齐国安稳统治的一种威胁。所以无论是你父皇，还是你，都应该对秦家采取措施。”
“可是……”
“可是镇国公一片忠心，其长子秦瀚文也绝无反意，你觉得秦家不会有威胁的，对吗？”
“嗯……”
“但你能保证往后的秦家世世代代都能如此吗？倘若很久以后的某一天，秦家突然造反，你能保证夜家可以迅速镇压秦家吗？如果不能，那么夜齐国的子民将又会饱受战乱之苦，哪怕最后平定了叛乱，又有多少人会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
“这就是为什么你父皇明明和镇国公称兄道弟几十年，却还会选择对十二年前那场针对秦家的暴乱视而不见。是你父皇本意如此吗？不，是他必须这么做！”
夜陌离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
夜君墨把手放在夜陌离肩上，轻声道:“晚上‘点灯’过后，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 —— ——
凌云海漫无目的地在内城逛着，时不时弯下腰伸出食指来从地上接过一只小黑虫，然后也不去管，就任其爬上自己的身体。
这是穿心蛊。
穿心蛊极小，也就比正常的蚂蚁稍微大上一点，身子圆圆的，在不露出齿状口器时看着还是蛮可爱的，至于露出口器后如何，这个相信没人比赵高更有发言权，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发言了。
穿心蛊杀人的手段名副其实，钻入身体，穿心而亡，个头小不易被发觉，平常依靠本能行动，战斗时由其主人用灵意操纵，但弱点是极惧灵力，一触即亡，所以在灵武者的对战中几乎没有作用。
在这个以修灵为主色调的世界，养蛊无疑是一种邪魔歪道，因为其一旦祭出通常都是以杀人为目的，所以一直为世人所不齿。在约莫百年之前，蛊之一族遭到了四大灵域中某些高人的追杀，之后短短数年后便被追杀的销声匿迹。
凌云海当然不可能是蛊族之人，他能操纵蛊虫是因为蛊族的后裔就藏在天云阁中，而且极有可能是蛊族的最后一脉后裔。但他也只是学了点皮毛罢了，只能操纵低等蛊虫，与灵武者对战时没什么大的作用。毕竟这世上不管是学什么，都是需要耗费精力和时间的，凌云海主修灵，自然不会花费太多功夫在养蛊上。
一、二、三、……、六、七。好，这下七只穿心蛊全部都收齐了，一只没少，就是可惜了那个花了十个铜板买的钱袋，里面可还有着几十枚铜板，外加不少银钱呐！够买几串糖葫芦了?都能吃到牙疼了吧？
如果赵高知道凌云海此时还在心疼那个只装了丁点钱的钱袋，估计都能再气活过来。唉，看来后面又得跟晴天要钱了，现在就找她去吧。凌云海这么想着，便开始加快速度走去。
“公子?公子！”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凌云海转身一看，是一身白衣的李婵儿。
“是婵儿啊，你怎么就一个人，晴天和风举呢？”凌云海疑惑道。
“哎呀，别提了，提到那个木头我就来气！公子你和那个奇奇怪怪的糟老头子去内城后，我们三个也出发去内城了，后面我看到一家铺子里边衣服面料挺好看的，就拉着云姐姐一起去瞅瞅，进去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让那个木头别乱跑，才一刻钟都不到，出来一看，那个木头就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李婵儿嘴巴撅着，很是气愤地和凌云海抱怨道。
“呃……这是挺气人的哈，不过是风举嘛，倒也算正常。”凌云海左右扭头看了看，又问道:“那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晴天呢？”
“哼！公子你就只念着云姐姐，明明那个木头也是副阁主啊，也没见你担心！哼哼，重色轻友！”李婵儿有些吃味地说道。
“我重色轻友?以风举的实力，在这内城能超过他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我有啥可担心的。”凌云海略有些底气不足地解释道。
“哦?是吗?”李婵儿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凌云海最后的遮羞布:“可是明明云姐姐比那个木头还要厉害一点点的吧？”
“……”凌云海顿时哑然。
“哈哈哈，不逗公子你玩了。云姐姐和我是分头找的，本来说好一炷香后在原先那个服装铺子碰头，不过既然公子你来了，你去找云姐姐就好，我就不过去啦！”李婵儿一脸促狭道。
“……咳咳，我和晴天那可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你别乱说……”凌云海老脸一红，无力的辩解显得十分无力。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哦对了，让我想想，那家铺子好像是叫……聋子正铺?不对，是隆正铺子，公子你再往前走两里路就到了。”李婵儿说着往前指了指。
“好，我知道了。对了，我和夜家的交易已经成了，现在在这座齐京城我们不用再担会不会引起注意，要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直接出手便是。”凌云海笑着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这内城的登徒子不见得就比外城少，就是打扮的人模人样了点，照样是衣冠禽兽，看见我是一个人就老是在我背后偷偷打量，还以为本姑娘发现不了呢。哼，这下我看谁还敢偷瞄，本姑娘非对着他下面狠狠来上一脚才解气！”李婵儿伸出小腿虚踢了两下，恶狠狠地说道。
凌云海看着李婵儿的这个动作，裆下猛的一紧，突然有点后悔跟这个小魔头说这些话了。
“那我就先走啦！”李婵儿摆了摆手，转身轻快地走去。
凌云海看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婵儿这种活泼跳脱的性子和弃域那种环境可以说是格格不入，他也知道平常李婵儿在弃域待久了会压抑，所以这次来夜齐才会想着把她一起带上。至于她的妹妹李颜夏……那天生淡漠一切，甚至淡漠生命的性子，与弃域简直是完美契合。
凌云海不再多想，往前走了一里路后，在右手边了看见一个小摊，这在内城可是极为罕见。说是小摊，其实也就是一个人和一张桌子前后两张椅子，桌上摆放着一个雕刻着奇异花纹的竹签筒，里头有着几十根竹签。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也就几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女性会去光顾一下，其他内城之人都是不屑一顾。
凌云海定睛看去，呦呵，还是个熟人。只见留着一副熟悉的老鼠须，但是脸上多了一副圆圆小小的墨镜，身上换上了一身灰色古朴长袍，端坐在那里俨然一副得道高人的神态，但是墨镜后的小眼睛却不安分地随着过往的女性移动着。
好家伙，上午在外城卖糖葫芦，下午在内城装算命高人，还真是有经商头脑啊，尽逮着小孩和年轻人骗。凌云海走上前一屁股坐下。
老鼠须男人这才从某个夫人的风韵背影上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吾乃龙须真人，云游四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客官你是想算姻缘还是想……嗯?”他墨镜后的小眼睛猛的瞪大，认出了来者。
“怎么，我第一次来这内城，龙须真人可曾见过我?”凌云海嘴角勾起。
“不……不曾，不曾。”
“咦?可是我记得好像上午在外城见过龙须真人啊，嘶，难道是龙须真人在那外城还有其他营商?”
“没……没有。”老鼠须男人眼神躲闪，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哎呀，龙须真人你胡须上有糖葫芦渣子！”
“啊?哪哪哪?不应该呀，我明明收拾过了。”老鼠须男人忙用手捋了捋胡须，却什么都没碰到，看到凌云海一脸坏笑，才终于反应过来被耍了。
“他奶奶滴，臭小子，你存心找茬是不是?”男人凑过身压低声音说道。
“呦，还敢凶我？你信不信……”
“嘘，嘘！”龙须真人快速捂住凌云海的嘴，然后心虚地左右瞥两眼，幸好没其他人注意这边。“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客官你可不能干这缺德事啊！”
“好说好说，你免费给我算一签，我保证不多说什么。”凌云海还是一脸欠揍的笑容，看的龙须真人牙痒痒。
“好吧……客官你想算什么?”
“嗯……就姻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