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异记·东轩主人》于是我总结我真正喜欢的是那种外表唯唯诺诺然后长相清新,且内在有趣,隐藏人格是狂野那种在古老的传说中,狐妖是一种独特的神秘生物,其外貌似乎与普通的狐狸相似,但却具有魔法能力和人类智慧。在许多中国文学作品和电影中,狐妖都被描绘成美丽而危险的生物,它们能够具有人形态与人类接触。在这篇中,我将讲述一个关于狐妖的故事。
在一个古老的小村庄中,有一位年轻的青年叫李明,他是这个村庄唯一的医生。一个秋天的早晨,李明刚刚起床,准备去拜访他的一个病人。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呼喊。他跑出了他的家门,发现了一个受伤的狐妖。
李明惊讶了,他从未亲眼见过狐妖,只是在他的书中读过它们的传说。但是现在,他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狐妖,那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它的前腿受伤了,看上去非常痛苦。
李明心中充满了矛盾,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只狐妖。他想到了那些关于狐妖的故事,它们被认为是非常危险的生物,但是当他看到这只白色狐狸的眼神,他感受到了一种柔软和温柔。
他最终决定帮助这只狐妖,他从他的医药箱中拿出了他的治疗工具,开始给它治疗伤口。狐妖的痛苦渐渐消失了,它开始微笑着看着李明,感激他的善意。
从那时起,李明与这只白色狐狸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他们成为了朋友。李明还帮助它学习了一些人类的知识,这让狐妖变得更加聪明。然而,这种友谊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理解,很快,这个村庄的人们开始对这只狐妖感到害怕。
有一天晚上,一些恶人闯进了李明的家,他们想要杀死狐妖。李明跟狐妖一起逃了出去,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里。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另一只狐妖,它们告诉他们,这个村庄的人们一直在猎杀狐妖。狐妖们已经开始离开这个村庄,因为它们意识到人类的恐惧会带来灾难。
最终,李明和他的朋友们决定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他们一起旅行,寻找一个安全的栖息地。在他们的旅途中,他们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和危险,但是他们总是在彼此的帮助下克服了这些问题。最终,他们找到了一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那里有着绿草和清澈的河流,狐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家。
这是一个充满智慧和爱的故事。它向我们展示了人类和自然之间的深刻联系,并且教会我们如何尊重和保护其他生物。狐妖的故事告诉我们,即使是看似危险和神秘的生物,也可能拥有温柔善良的内心,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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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嚣
作者:当年昊辉
一,猫妖案
隋,大业元年,新帝下令营建显仁宫,征召民夫百万,将大江以南,五岭以北的奇材异石运入洛阳。
显仁宫方圆百里,挖池为海,海上又建蓬莱瀛洲等神山,山高水面百余尺,上有水榭歌台,画栋雕梁,台观殿阁,星罗棋布。
适逢盛世,大隋击败吐谷浑,疆土一扩再扩,天下太平,边疆贸易渐盛。大量做生意的胡人路过洛阳,远望显仁宫仙山,直觉置身仙境。
此时的洛阳每一天都如节日一般,盛大而美好。
“确实称得上人间仙境啊。”容昊坐在自家破烂当铺门前,遥望远处仙山,忍不住感慨道。
正在此时,身着六品官服的李奕满面愁容地走出人流,径直钻进当铺里,一屁股坐到了容昊对面。
“把头转过去。”容昊面无表情地令道。
“为何?”李奕本来生得俊秀,此时眉峰紧皱,一脸愁容,听了容昊的话更是加了几分不解。
“因为我不想看着你这张苦瓜脸再听你吐苦水。”容昊喝了一口茶,冷静地回答道。
“哈哈哈……”坐在当铺门帘旁吃着甜瓜的该隐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还没有说话。”李奕皱着眉头。
“但我很清楚,你肯定要找我帮忙,肯定要跟我吐苦水。
这是我没办法阻拦的,但至少请把脸转过去吧,真的太不堪了。”容昊说着伸手强行把李奕的脸转了过去,似乎一眼也不愿再看。
“哈——哈!嗝!”该隐在一旁捧着甜瓜笑出了打鸣声。
“容,昊!你……”李奕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对面这个整日装神弄鬼的家伙,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委屈巴巴地将脸转开了。
“你听说过猫鬼之事吗?”李奕偏着脸问道。
“听说过,先帝时,传闻延州刺史独孤陀滥用猫鬼之术,可使之杀人,搬运财物。
时值皇后与杨柱国之妻郑氏患病,人皆言是独孤陀贪求财物命猫鬼所为,其婢女徐阿尼遭车裂之刑,独孤陀遣送外地,不久病亡。”容昊喝着茶,侃侃而谈。
“当年那件事,真的是猫鬼所为吗?”李奕追问道。
容昊有些疑惑,“怎么了?”
“近日,猫鬼案又起,而且作案颇多,横死家中之人已有百余,家中钱财尽失,死者皆是胸口一道爪……”李奕的话音未落,容昊的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一道爪痕?”容昊出声问道。
“你果然知道一二,那些事果真是猫鬼所为?”李奕转过脸来,正视着容昊。
午后的阳光缓缓洒在洛阳城北,该隐慵懒地躺在椅子上,眯缝着双眼。
在这样的阳关照射下,容昊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低头凝思良久,久到李奕以为他不会给自己答复时。
容昊却缓缓出声警告:“你最好不要沾上这件事。”
二,北周遗孤
“命案就发生在我怀仁坊内,你却让我不要管?!子衿,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
还是说真有妖邪作祟,连你也束手无策?”李奕察觉到此事的异常,特意喊了他为容昊取的表字,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容昊喝了一口茶,反问李奕:“昔日独孤陀,官拜大将军,历任延州、迁州刺史,累封赵国公,乃是独孤皇后之弟,你觉得他会贪求财物,以致于用什么猫鬼之术暗害自己的亲姐与妻嫂?”
“事情早已确凿,而且他的婢女徐太尼也已认罪……”
容昊却是依旧摇头:“他是昏了头吗?
他若害了皇后,是要谋取皇室之宝还是皇家之权?徐太尼认罪,只是因为有人让她认罪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案子内有隐情?”李奕很快反应过来。
容昊饮茶不语。
李奕却是有些不屑,“无非是先帝猜忌手下权臣而已。”
容昊摇头。
李奕微微蹙眉,“难道是因为杨素为了清洗老臣特意罗织的罪名,便如那史万岁?”
容昊依旧摇头。
李奕面色有些严肃,坐直了身子,小声问道:“难道是涉及当年陛下与废太子之争,独孤陀是支持废太子的一党?”
容昊小声提醒道:“我听过一个秘闻,独孤家当年曾受一位至亲之托,收养了一个婴孩,藏在深院之中。”
李奕皱眉思索良久,至亲之托,难道是先帝后独孤皇后?不对呀,若是皇子,又何必交给独孤家?
“独孤皇后,可不止一位。”容昊喝着茶,状似无意地提醒道。
李奕双眼瞪着眼前的容昊,嘴巴张得老大,像是要吞掉整张桌子。
是的,他想起来了,独孤一族两皇后,除了当今圣上之母独孤伽罗皇后,还有一位乃是前朝——北周明帝宇文毓之妻——明敬皇后!
当年权臣宇文护当道,连明帝宇文毓自己都被暗中下毒所伤,明敬皇后说是难产而死未曾诞下龙种,实际上因为忌惮权臣宇文护,将孩子送入独孤氏族照顾也是情有可原。
而短短二十三年后,先帝代周而创大隋,宇文一族惨遭灭族,这位躲在独孤陀府中的婴孩似乎就成了前朝唯一血脉……
当年的案子恐怕是先帝与帝后一同设局。而今猫鬼案再起,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那位北周遗孤回来了?昔年因为猫鬼案被逼离去,而今是要借着猫鬼案又掀起何等风波?
“你现在还要查这个案子吗?”容昊喝着茶,悠闲地问道。
“查。”李奕咽了咽口水答道,只是底气略显不足。
“真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啊。
要是你的手不抖的话,就更好了。”该隐眨了眨眼提醒道。
李奕的右手却依旧微微颤抖,他一把扯住容昊的衣袖,“你能帮我吗?”
“把手松开。”容昊有些厌烦。
“此间事了,我可陪你再弈十局,了你一决胜负之心。”李奕只得拿出筹码来。
昔日,李奕与容昊因为一同解开棋院残局而相识,对弈三日,容昊连输四十三盘,趁李奕饿昏在地之际才赢了一局,后深以为耻。
近来勤学棋艺,却一直求战而不得,被李奕以公事繁忙所推辞。
“呵,争强好胜?你把我当成何等人了?”容昊皱着眉头,拂袖而起,径直走向当铺门口。
“昊兄,你这是?”
“斩妖除魔,势在必行,我们待会就去停尸房,看看尸体。”容昊搬起门板,准备封上店铺。
该隐则去对面给自家的胭脂铺大门挂上了铜锁,他可不会放弃看热闹的机会。
三,停尸房
“近来在怀仁坊死于猫妖的尸首都在这里了,再过两日,就要送入大理寺核验而后交还家属入葬了。”李奕脸上戴着白色方巾,打开坊院的库房大门。
“这里死者都是什么身份?”容昊问道。
“四名平民,两名富商,没查出什么相同点。不过各坊死者中身份显赫者倒有些共同点。”李奕微顿,声音略轻了一些才继续道:“都牵扯如今朝堂之争。”
容昊会意,如今朝堂之上,杨柱国一手遮天,武将派系视之为当世奸臣,双方明争暗斗不止。
三人走进屋内,六具尸体皆是蒙着白布,容昊将白布一一扯开,死者赤身裸体,身上的伤痕看着触目惊心,皆是五爪当胸抓下,骨肉破碎,新近死去的尸体皆是露出肝脏,而早些时候枉死的人皆是内胸腐烂,发出阵阵臭味。
寻常人见了这番场景就算不大声尖叫,也得是心底发颤,双腿发软,可场中三人却皆是神态自若。
该隐只是略略扫了一圈后便坐到了一边太师椅上,从袖笼里取出一个精巧的食盒,拿出一块鲜花饼,细细地品尝起来。
他这享乐的性子,让他在任何环境里都要找个舒服的姿势活下去。
“此时此地,你是怎么吃得下去的?”李奕看着该隐忍不住问道。
洛阳城内如今胡人不少,可是李奕总觉得该隐与那些贪婪的胡人不同,相貌英俊,身材高大,开了一家胭脂铺却从来不见他招揽生意。
坊中不少女子都对这么个蓝眼胡人心生爱意,他却偏偏整天跟在容昊身后。
莫非是有龙阳之好?
该隐低沉磁性的声音将李奕从胡思乱想中拉扯出来,“你不懂,于我这样的人而言,这样的地方才是进食的最佳环境。”
该隐的鼻翼微动,曾经令他愉悦的血腥气味顺着鼻腔冲入脑中,勾起他的往昔回忆,无数幅画面在脑海中飞过。
如墨的雨夜里,村民的哭号,神官的怒喝连同骑士挥舞的重剑组成最后记忆里的最后一幕画面,怀中黑发女子的无奈呢喃,“别再杀了……”
而后的记忆是痛苦与畅快的怒吼,紧跟着陷入黑暗。
再也找不到她了。
曾经热爱的血腥气味化成了一只可怕的,瘆人的手掌,顺着鼻腔,食道直伸入他的腹中,使劲地握住了他的心脏,像是要将他的心脏捏成碎片。诅咒被触动,窒息的痛苦从心脏处浸染开来。
肩头被人轻轻一拍,一股柔和的力量化入该隐体内,消解了他的痛苦。
“你没事吧?”容昊知道他体内的诡异封印,一边为他消解痛苦一边关心道。
“你是吃呛着了吗?你看你人高马大的,怎么那么爱吃鲜花饼?”李奕整理好尸首疑惑地走了过来。
该隐摆了摆手,“咳咳,查出来什么吗?”
“和之前看到的一样,一爪掏心,胸前肋骨齐断,这般骇人的手段确实像妖邪所为。”李奕回道。
“问题就出在这儿。”容昊皱着眉,回身将一具尸体平摊到了地上。
“有什么问题?”李奕也站了起来。
“太刻意了,猫鬼素喜人之心脏不错。但是,都是切胸窃心,伤口不细查几乎看不出来。
哪里会有这般的大动作?”容昊掀开白布,尸首胸前的伤口太过可怖。
“所谓鬼怪,就是异于造物主的设想而不容于天主之物。
鬼怪为了能够长久生存,一定会尽量避免留下马脚,像这样暴烈行事的,倒像是个刚刚脱离蒙昧的野人。”该隐缓缓拂过可怖的伤口,手指染上乌黑色的鲜血。
真是奇怪,自她死后,曾经那么喜欢的东西,如今看来只觉得作呕。
李奕微微蹙眉,“他已作案百余起,若真是个刚脱蒙昧的妖胎又怎么可能呢?”
容昊与该隐似有所感,一同回过头去,看向停尸房门外。
李奕却依旧对着尸首摸摸索索,他将手伸入伤口之中,将陷入伤口内的几根碎骨断处又摸了一番,猛地惊醒,“这伤口断处光滑无痕,干净利落,倒不像是妖怪的骨爪之类所为。”
“哦,那么李大人,你以为是何物所为呢?”门外有人出声询问,声音醇厚悦耳。
“很可能是铁制器具,看来不是猫鬼所为,而是有人做鬼。”李奕一双慧眼如炬,思路清晰后,即刻查出了之前遗漏的线索。
“你看,可是这双铁爪?”男子落地无声,缓步来到李奕身前,一对精铁打造的铁爪递到李奕眼前。
铁爪上黑色的血斑早已干涸,兼杂点点碎骨。
李奕顿觉浑身战栗,冷气顺着他每寸肌肤的每个毛孔直钻入体内。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眼前男人一身紫色官袍,白面无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促狭地望着他。
男人身旁立着六人,面上无悲无喜,室内无风无雨,一名近侍却为他撑着伞。
四,真凶来
“少监大人,在下怀仁坊坊佐,奉命查清猫鬼案真凶而来。”李奕站直了身子,拱手施礼。
“咱家知道,这不是为你解忧而来吗?”男人说着将铁爪扔在李奕面前,他身旁打伞的内侍朗声开口,“杨柱国身为朝中老臣,世沐皇恩却贪图财物,驱使猫鬼杀人无数,暗夺财货,更欲暗害皇子,以下犯上。
今由怀仁坊坊佐李奕查明此案,拿下杨素家臣杨宇,贼寇业已画押,累累罪行,供认不讳,证据确凿。”
男人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已画押的供状,递到李奕面前,笑着道:“李大人,这可是泼天大功,恭喜恭喜呀。”
李奕接过那张供状,低头看了看,“既是杨柱国家臣,可与杨柱国当面对质,不知杨宇如今何在?”
“已伏法,咳咳。”男人轻声咳嗽,一伸手,身旁近侍立刻将手绢递上。
“既如此,此案便不可结案,这供状也不可采用,还请少监大人收回这张纸。”李奕不卑不亢地用双手将供状递了回去。
男人盯着埋头施礼的李奕沉默半晌,而后轻笑出声,越笑越响,“哈哈哈,李坊佐,我知你素来刚正不阿。”
他俯身附耳轻声道:“你该知道杨大人当年是如何诬陷史大人的,当世之奸臣而已。”
“忠奸不足以定罪,小人以为,若想定罪,便需罪证确凿。”李奕仍旧低着头,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啧,李大人,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呀。”男人来回踱步,片刻后微微摇头:“洛阳城内这么多人岂不是都白杀了?”
李奕猛然抬头,一把抓住男人的袖子,“少监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猫鬼案全不是猫鬼所为?”
男人似是有些不耐烦,脸上却依旧挂着笑,从李奕手中缓缓抽出衣袖,“近来的猫鬼案是有的。不过只死了一人而已——当年独孤陀案的告发者,除此人外的死者都是各方势力所为。
有人想要谋求上位,有人想要铲除异己。这偌大洛阳城眨眼便乱了。”
当年猫鬼案是草菅人命,如今竟也是如此!
李奕越发觉得恶寒,心底一腔热血像是被浇了一个彻底,化作一汪冰潭,散发出阵阵寒气,万年不化。
男人缓缓退到门口处,“人命贱如草,若能拉下一两个大臣,这帮草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这才是大事啊!
可惜啊,李大人不通情理。”
男人挥了挥手,六名护卫缓缓抬头,袖中机窍响成一片,一双双钢爪探出袖口。
“那就只能再加三桩血案了,唉。”男人轻声叹息。
六人动作一致,猛地踏步向前。
三只钢爪直刺向李奕,容昊的右臂长袖挥出,划出一道半圆,长袖如云,袖口却似是钢铁所化,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三只钢爪竟然被容昊一袖斩断。
“流云袖?”少监身旁近侍有些惊讶地出声,三名护卫从袖中取出短剑,将容昊死死围住。
“草民?为什么你们总能高高在上呀?”该隐低声呢喃着,赤手向前。
两只钢爪齐出化作两道凌厉寒光闪烁,直抓向他的肩头,该隐却丝毫不惧,双手化爪齐出,抓向出手的两人。
两只钢爪瞬间刺破皮肉,直扎入该隐双肩,该隐却视若无睹,双手擒住两人咽喉。两名护卫立刻拉住钢爪,试图让该隐吃痛松手。
却见钢爪死死钩住该隐的肩骨,动弹不得,也不见鲜血涌出,该隐双手发力,两人脖颈被生生扭断,血溅当场。
又一人欺身向前,一钢爪捅入该隐的胸口,钢爪贯穿了他的胸膛,卡在了他胸膛的肋骨之中。
他却浑若无事,笑嘻嘻地望着身前愕然的男子,“其实,我比你还想杀死我自己。”
接着他猛然出手擒住那人,扭断了他的脖颈,而后慢步走向那位脸色些微变化的少监大人,“从教廷到皇庭,你们这种人还真是千篇一律。”
“兀那胡人,些许妖法,安敢在此放肆?”男人的身旁的中年近侍一声厉喝,而后“锵啷”一声,伞中长剑出鞘,一道剑气洒出,势如长虹。
该隐立刻双臂交叉上挡,青铜长剑笔直斩入的双臂之中,铜剑正斩在臂骨上,金铁之声骤响。
铛——!
男子只觉得双臂震得发麻,低头一看,自己持剑虎口处已然流出血来。
他嘴角微勾,左手短剑快速抵住长剑,而后将全身力量压向长剑,该隐双臂吃力,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这青铜剑上是抹了什么?”该隐脸色微白,他虽是不死之躯,但是一些特定的毒药确实能让他暂时失去力量。
青铜剑上抹了剧毒,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这恰恰就是这小子不用寻常的铁剑而偏偏选用青铜剑的原因!
与此同时,将容昊围在正中央的三位侍卫眼神交流,两人长剑猛攻容昊上身,容昊左右长袖挥舞,袖口弹开长剑。
正在此时,身前空门大漏。剩余的那名侍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袖中三支短箭如电一般射出。
暗器——袖箭!
容昊纵是人间真仙,如今面临灵气稀薄的人间,却无丝毫空闲使出法力,面对这般杀机,竟然除了兵解转世毫无他法。
杀气凌然,袖箭眨眼就到。
一旁的李奕却猛地扑了过来,将容昊扑倒在地。
“李奕!李奕……”容昊被李奕压倒在地,伸手摸向李奕的后背,三支短箭深入骨中,李奕已然昏死过去,再无回声。
“咳咳,快点解决他们。”少监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余下三人举起长剑,警惕地走近倒地的容昊,准备一击致命。
“又是三笔罪债,好在,咳咳,好在是加在那只猫鬼身上。”少监笑了笑,突觉胸口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接着就好像丢了什么,思维开始混乱,视觉开始渐渐模糊。
“三笔罪债,我可受不起,还是只加一笔比较好吧。”一个背着巨棺的黑袍男子诡异地出现在了少监身侧,就好像他一直在那里。
场中四名侍卫一同回头,只见那男子的双手从黑袍下伸出来,正捧着一件湿漉漉的物事。
众人定睛细看,却见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还在他的掌心“咚咚”地跳着。
切胸窃心!
众人的头皮像是要炸开一般,莫非是误入了炼狱,否则何以见到这诡异的景象。
男人将心脏捧到鼻前,轻轻一嗅,微微摇头,“我爱人心,却讨厌你这颗黑心。”
他将少监的心脏随手扔在地上,心脏落入青色地板之中,还在微微颤动着,鲜血在青色地板上缓缓四散流开,如同一朵雨天盛开的血玫瑰。
“你——你!”少监大人惊愕地指着男人,嘴角流出鲜血来,倒在地上,双眼圆睁,还在挣扎着。
男人蹲下身子,看着那白面无须的少监,笑着道:“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宇文清。”
“宇文……一族!”
是北周后裔!宇文一族的残党!少监想要狂呼,却再无机会,他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一众护卫咆哮着冲向宇文清……
五,人间好
李奕只觉得自己好像昏昏沉沉地走上一条幽暗的小路,道路处于幽冥暗雾之中,远处的日光薄弱,令人分不清是朝阳的第一缕阳光还是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
李奕站在原地,远处的光芒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既没有变强照耀一方世界,也没有落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股悲哀与痛苦从心底滋生出来。
远处的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两顶帽子,紧接着一黑一白两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随着二人渐渐走近,两人的身形也越来越真实。
两人皆是身着拖地长袍,头顶怪异高帽,不过颜色却是截然相反,一黑一白,白帽上写“一见生财”,手拿哭丧棒,黑帽上写着“天下太平”,来人手上拿着一捆镣铐。
白袍者取出一本书来仔细查阅。
“二位便是黑白无常?”李奕只觉得自己是阳寿已尽了。
便随他们去吧,李奕想起怀仁坊发生的事,心底更是冰凉一片。
二十三年,死生师友,问君到此凄凉否?
“必须死,必须死!”黑袍男人一声暴喝。
“别激动,这人好像还没死,你看。”白袍男人按住朋友的肩头。
“必须死?”黑袍男人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向文碟,只见文碟上的墨字竟然在缓缓变浅,似乎要变成另外一个名字。
偷梁换柱!
“你认识容昊是吧?”白无常收起文碟看向李奕。
“是在下的朋友。”李奕点头。
“必须死,必须死……”黑无常好像只会这么一句话,颠来倒去地反复念叨着。
“他就算偷梁换柱,又怎么把你带出去呢?”白无常有些疑惑。
李奕耳旁像是响起了一声轻叹,而后是鼓点声,初时极轻如同风吹竹林,而后像是雨点一般,一道歌声响起。
“人间好,人间好。
路过江南青石桥,坐看漠北霞光小……”
歌声历经沧桑,细数人间美好,如同出游半生的好友归来与你说起路上的美景与趣事。
“不到死时怎知晓?人间竟有千般好!”
歌声渐大,刺破黑暗,驱散了所有黑雾,周遭景象似乎开始慢慢透明,连眼前黑白无常的身形也渐渐消散。
“必须死!”黑无常像是有些恼怒,手中黑光闪烁,像是要抓住李奕,却被白无常伸手拦住。
“既然他决心救你,那我们兄弟也乐得做个人情。”白无常笑着摆了摆手,周遭环境瞬间大变。
李奕缓缓睁开眼,身旁一个从没见过的英俊男人,轻敲手中塞外胡鼓,仍旧吟唱着。
“何日举手倒银河,洗去一身尘世嚣?”
原来刚刚救了自己的歌声便是他唱的。
容昊为该隐包扎着伤口。
该隐似乎还在劝说着什么,“想让他活,靠着这小子唱巫歌是不管用的,我在南边那片大陆见过太多这种神棍了。只有……”
该隐顿住,而后继续道:“让他变成我的血裔才能……”
“他醒了。”宇文清收起胡鼓站起身。
“什么?!”该隐顾不得浑身疼痛,猛地站了起来,惊讶地望着李奕,伸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似乎要将他上下都检查一番。
“你们这边不归上帝那个老头管吗?
这么好说话,唱两句歌就把人放了?!”该隐难以置信,或者说他也心动了。
“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回来了吧?”容昊确定李奕安全归来后,把视线转向宇文清。
“呵呵,昊神,七年前,我是答应了你,再不回洛阳。”宇文清坐到了巨大棺材旁,神情似乎有些黯然,“可是落叶,总要归根呀。”
六,尘世嚣
宇文安出生在梅花满院的十二月,屋外大雪纷飞,明敬皇后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便让独孤氏族人秘密将孩子带走。
那年风雨飘摇,一时权倾朝野的独孤家被权臣所害,几乎亡覆,却鲜有人知晓当时的皇宫内更是生死攸关。
皇族嫡子出生,明敬皇后却没有半点欢喜,她为孩子取名为安,便只希望孩子能够一生平平安安,足矣。
独孤一脉将孩子秘密带入洛阳城内安置,化名为独孤安,与家中第六子独孤陀同住。
自宇文安有记忆时,便生活在一座大宅之中,他来去皆不自由,独孤家对于他,名为保护实为囚禁。
天和七年,权臣宇文护被诛,独孤一家被重新启用,身为北周皇族一脉嫡系的宇文安则成了独孤家手中一张重要的底牌,依旧被关在深院之中。
“小侄子,你又在想什么?”独孤陀在庭院石桌棋盘上落下一子,有些气愤于宇文安的分神撸猫。
两人辈分上虽然差了一代,但是年纪上却只差一岁,自幼相守,说是叔侄却更像是一对兄弟。
宇文安安抚着怀中黑猫,回头看了一眼棋盘,随手点死独孤陀的大龙,“这段时间在书院里感觉如何?”
“你怎么跟个小老头一样?族内几个老头问我就算了,连你也来问我,还能怎么样?
就那样呗。书院里忒无趣,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
读书?我看吃书差不多。还不如陪你在院子里钓大鱼呢。”独孤陀盯着期盼上被点死的大龙,算计着该如何营救。
“你如今已经被封为建忠伯,该懂点事了。”宇文安劝道,怀中黑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外面人都说我这官职是老头子的命换来的。小时候不觉得,这一趟出去……呵呵。”独孤陀随口回道,话刚说完就后悔了,随手便拍了自己一巴掌,“我信口胡说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哈。”
“没什么。”宇文安低头摆弄手边茶杯,“父辈拼命,不就是为了荫及晚辈吗?你不必在意他人闲话。”
“安,下次去书院,我求求大哥,让你随我同去吧。”独孤陀提议。
然而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宇文安的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开心,只是浅笑着微微摇头。
“你以前不是总想要出去吗?怎么现在有机会了,反倒不愿意了?”独孤陀不解。
“以前想不通,最近想通了。”宇文安淡笑着应道。
在独孤陀的记忆里,宇文安自幼生在深宅之中,因为身份地位特殊,他比同龄人都要早熟得多,与独孤陀不同,他自幼便从没有见过家人苛责宇文安。
相比于那些自幼四处游荡的纨绔子弟,宇文安自幼便像是个小老头一般,带着他的猫静静地坐在湖边。
后来因为那只黑猫爱吃鱼,宇文安便从柴房取出斧头劈开竹子,做了一支鱼竿,用蚯蚓做饵,在湖边垂钓,那年,宇文安七岁。
八岁的独孤陀像是个小傻子一般蹲在宇文安身旁,看着他用一根长棍从湖里钓出一条条鱼来。
那只黑猫扑上去就是撕咬,八岁的独孤陀有样学样,也扑了上去,对着还在蹦跶的鱼就是一口。
宇文安一脸惊愕地站在原地,“独孤族人,生而为将哉?”
宇文安看到独孤陀学了片刻后脸色铁青地呕吐出生鱼肉,这才放下心来。
宇文安吃惊的次数并不多,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时常也会表现出对高墙外的向往,他隐瞒的很深,独孤陀却很确信。
“为什么呀?你想通了什么?”独孤陀问道。
“我这一生,恐怕都出不去了。”宇文安笑地答道。
“为什么?!”独孤陀有些惊讶。
“我的身份你很清楚。当年宇文护揽权专横,父皇母后皆是朝不保夕,只能把我送出来。”宇文安开始缓缓收起棋子,“可是如今有我族兄宇文赟掌权,为何不让我与堂兄相认呢?”
“因为,你年纪尚幼……”独孤陀劝道。
“不是,是因为我的身份在未来可能会有大用,我是宇文皇族嫡系子嗣,这是你们独孤一族未来的一张王牌。”宇文安叹了一口气,抚摸怀中已经熟睡的黑猫。“几经波折的独孤家要有一张自救的底牌。”
独孤陀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少年,这番话竟然与几位族叔说得如出一辙,他的疑问也与当初在宗祠时一样,“什么意思?”
与在宗祠时那些血亲族叔们的斥责不同,宇文安却贴心地为他解释了。
宇文安看了看这位新任的建忠伯,笑着为他解释道:“独孤一族之前遭权臣猜忌便导致大权旁落。
如今树大根深,若陛下又或者奸臣再有削权诛族之心,便可酌情将我献出去,邀功折罪。若不足以折罪。”
宇文安顿了顿,语气平淡地继续道:“则可另兴王兵,扶我为帝,占从龙之功。”
独孤陀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位玩伴,他万料不到,自己家族囚禁宇文安竟然安着这样的心思。
“只是多留条路而已,很正常的。”宇文安扯出一个微笑,安慰自己的好友,“其实于我而言,能活着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宇文安仰头望天,父母不曾见面便已相继去世,他唯一能知道的便是父母对他的期许,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被囚者竟然反过来安慰囚禁者的帮凶,独孤陀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
墨黑色的囚笼里,两人成了朋友。
七,此生无趣
大定元年,在大丞相杨坚的逼迫下,北周幼帝宇文阐于长安禅位,同年,幼帝宇文阐病逝。
宇文一族祖宅遭劫,族人死尽!
天下流言四起,杨坚的帝位却更加稳固了。唯一的不稳定因素,便只剩下洛阳独孤家内的……
身在洛阳的独孤陀刚得到消息时便往城中大宅赶去。
独孤一族宅邸大门紧锁,独孤陀亮出族徽才走进内院。为了保守秘密,洛阳宅邸外围设下护院无数,严防死守,禁止有任何外人出入。
至于宅内有什么人,护院却是一概不知。
此时已至深秋,满园落叶,踩在上面,一片萧瑟之感。
独孤陀来到院内,远远地竟然看见宇文安正在与人对弈。
独孤家从长安派人来了!
独孤陀心中剧震,杨坚不日就会登基,而自己的三姐姐独孤伽罗会作为杨坚的爱妻成为独孤家的第二位皇后。
独孤家再也不用担心皇帝猜忌权臣了,那么身为“前朝余孽”唯一血脉的宇文安就成了独孤一族的累赘。
这是长安独孤家要派人来处理后患了?
独孤陀站在原地,后悔没带人进来,身上也没带兵器,又如何能在对方手下保住宇文安呢?
“舅舅,你来了?”宇文安身着宽大白袍,望着棋面,手持白子缓缓敲击着石桌,似乎颇有闲情雅致。
坐在宇文安对面的男子面容英俊,似乎醉心于棋盘,他一身黑色锦袍,毛皮顺滑至极,腰间缠着一条纯白玉带,纵是深秋也鲜少见到这般装扮。
“这位是?”独孤陀有些疑惑地慢步上前,四下寻找着趁手的武器,最终目光锁定在一块青石上。
只需要眨眼功夫。
是的!
一旦对方要动手对宇文安不利,只需要眨眼功夫自己就能让这块石头打爆对方的脑袋,把对方砸死在这,然后带着宇文安尽快离开,只要逃入城内大营,他就安全了。
独孤家不会告诉杨坚的,他们不敢,而只要杨坚不直接派兵攻打,独孤家也就拿自己没办法。
独孤陀正蓄势待发之际,却听见那男子笑着开口,“在下宇文清,清闲的清,受那惨死的宇文一族的托付,来看看你的这位侄子。”
独孤陀愣在原地,他不明白宇文一族怎么还会有人来,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宇文安似乎已经知道一切。
宇文安神情自若,招了招手让他坐下,独孤陀便坐在两人之间。
“我和他们其实并不相识。”宇文安平淡地答道。
“他们死前发下毒誓,要让宇文一族残余血脉为他们复仇,我享受了你们宇文一族的血供,自然要做些事情。
也是费了番周折,才找到了你啊。”黑色锦袍的宇文清舒展着身子,双臂张开,那极为慵懒的神态独孤陀似乎在哪里见过。
宇文安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有些疑惑,“你把我的黑猫怎么了?”
独孤陀看着那男人大笑着化作一团黑雾,缠绕在宇文安四周,似真似幻,爽朗的歌声从四面传来。
“人间好,人间好,皇宫血事吹玉箫。猫灵血海是谁招,纷纷扰扰尘世嚣。”那男子唱着歌,由黑雾化成实体,重新变成宇文安身旁的黑猫。
黑猫欢快地跳到了宇文安的怀里,蹭着他的身体,“我以后就是你的黑猫,负责保护你,也可以帮你复仇哦。”
宇文安将黑猫放在桌上,默默站起身来,“此生,何其无趣。”
八,何罪之有
“他没有复仇?”李奕躺在容昊的怀里,脸色苍白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他一直都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为了他的父母,为了他自己的名字。”宇文清轻抚棺木,眼神中显出一丝柔和。
昔年他受惨死的宇文一族所托,找到了宇文安。不料这却是一位自小无所求的主。
因为他自小就是个麻烦,所以他从小就努力不想让任何人麻烦。他努力地讨好身边所有人,不让大家不满。
宇文安只想带着母亲的愿望平平安安地活着,他以为只要将目标放低,便可以实现双亲的期望。
可惜,世事总不如其所愿。
随着杨坚登上大位,独孤家依靠着皇后的扶持,再度登上权势巅峰。
而此刻,宇文安这个前朝余孽显得尤为多余。
独孤家动了杀心,独孤陀百般维护,却终究是走漏了消息,独孤陀家中婢女徐阿尼报了官。
龙颜大怒,独孤家惶恐不安。
开皇十八年,独孤陀给宇文清留了一封信,一人领罪,宇文清见信后找上容昊帮忙,答应永不回洛阳作恶,带着宇文安离开了洛阳下落不明。
帝大怒,独孤陀纵使贵为帝后亲弟也受尽了折磨。
被逼问宇文安的下落,他却守口如瓶。
直至临死前,帝后独孤伽罗见了这位六弟。
“何必呢?”皇后绝美的面孔上显出一丝愁容。
“三姐姐,我那小侄子也只是想活着而已,又何罪之有呢?”独孤陀浑身鲜血地躺在地上苦笑着问道。
“独孤家当年苦心辅佐周帝,却被诬陷流放千里,又何罪之有?
当今圣君终日勤勉治国,你放出那北周余孽,各地风言风语,一旦四洲有乱,黎明百姓又何罪之有呢?!”皇后英眉微挑,一股难言的气魄散发开来。
独孤陀目光微眩,“姐姐,你说一个安安静静地想要活着的囚徒,也有错吗?”
独孤伽罗眼神微黯,“这世界太吵了。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没人能静得下来。静下来的人就都是有罪的。”
“唉。”独孤陀像是释然了,缓缓叹出一口气,眼神缓缓淡下去,再没了生息。
自杨坚登基后,宇文一族的存在就成了错,安静不争也是错,这尘世喧嚣不止,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宇文安。
宇文安在宇文清的帮助下,终究是活了下来。
可他除了梦里的父母就只有独孤陀这么一个朋友,深宅苦守四十年,从婴儿直至中年,他只有这么一个朋友,那是无尽黑暗里的一束光。
而这仅有的一束光也灭了。
宇文安不言,他骑着马南下江南。
他去看了江南的美艳动人的桃花,烟雨中的黛瓦白墙。
雨后,他走过长着新鲜青苔的石桥,轻拍栏杆叹息:“这里可真美呀。”
“那便住下?”宇文清试着提议道。
宇文安不言,他认真看着眼前的美景,像是要把每一处景色记在脑海里。
宇文清以为宇文安走出囚笼会很开心,至少会放肆一番,可他却好像一直沉默着。
他骑上马,走过人间每一处,五岳高山,巍峨剑锋,黄河长江,笔走龙蛇。
最终骑马北上,他走过草原到极北之地,目之所及尽是黄沙。
他盘坐在地上,远远望着那美丽的晚霞渐小,黑暗渐渐笼罩大漠,“我该走了。”
宇文安的声音突兀,令宇文清有些疑惑。
宇文安继续道:“我要去告诉舅舅,这天下挺好的。”
直到此时,宇文清才想起独孤陀前去送死前托自己交给宇文安的那封信,信上只写着一句话,“请让小侄子帮我去看看这天下怎么样吧。”
宇文清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近五十岁的宇文安平静地闭上了眼,渐渐没了气息。
他太累了。
从婴儿到中年,他从没走出囚笼,只能依靠着父母给他的名字努力地活着。
而当他走出囚笼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他只能带着好友的遗愿走完人间每一寸土地。
他太累了,从身体到灵魂都满是尘土。
这世界太吵了。
宇文安,终于可以休息了。
宇文清则背着一具棺材回到了洛阳。
九,送份纸笔
故事说完了,只是个不相关的囚徒死了而已,众人心底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滋味。
“你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容昊问道。
“一来我要安葬这个家伙。二来我想问问,他的来世。”宇文清答道。
“你杀了徐阿尼?”容昊问道。
“我回来后去见了她,但没杀她。她和当年一样蠢,立刻去报官说猫鬼回来了。
然后就被官府之人给杀了。
罪名自然是丢到我这个猫鬼身上。”宇文清的脸上显出了戏谑的神情。
“你们就没想过复仇吗?”该隐有些不解。
“他说从来没有什么仇恨,只是欲望掩盖下的丑事一次次重演,可悲又无意义。”宇文清看向棺材。
宇文安是个通情达理的智者,因为从没有人照顾他,保护他,所以他自小就非常睿智。
“我命不久矣,不知你能否让我看一眼三生石?他是否已经投胎?”宇文清问道。
容昊从袖中取出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该隐眼神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容昊观想片刻,缓缓摇头,“他还在地府。”
宇文清点了点头,“那便好。”
他指了指棺材,“有劳昊神帮忙安葬一下,挑个风水好的去处,让他来世能……”
宇文清顿了顿似是显出一丝苦涩,“能平平安安的。”
“你这是?”李奕有些疑惑。
“送纸笔去。”宇文清从袖中取出一支乌木笔,一沓卷着的宣纸坦然道。
“送给谁?”该隐问道。
“宇文安那傻子,平日里就闷着。
他纵使看尽了人间美色,记得再清楚,却不知如何说给独孤陀听。我还是送份纸笔,让他画出来罢。”宇文清说完便一个转身,化作一股黑雾缓缓消散在人间,乌木的毛笔与宣纸尽皆消失,地上只余一具黑猫的尸体。
黑猫的身上毛发明亮,静静地躺着。
那只被冠上“杀人”恶名却从没杀人的猫妖安安静静地死了。
如果没有那么多别有用心的人,或许他会活得很久。
可惜这人间太吵闹,他宁愿一死去给朋友送份纸笔也不愿再留在这里了。
2023-09-02
评论
共 1 条评论
当年不悔伊憔悴
夜谭前面还有《青丘山》,《吴孟缘》,《人间锁》跟这篇都属于同系列哈(?????)
09-04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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