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歌声的随风飘荡,少年唱出的歌谣似乎是一首安魂曲,少年记得在记忆中这首歌谣似乎从来没有停歇之时。
死亡如影随形,所能做的只是尽力的安抚那些悲痛死去的灵魂。
甚至把安魂曲做出了许多不同的分类,有专门唱给惨死者的,有唱给荣誉者的,有唱给在病痛中的,还有唱给在睡梦中永久安眠的。
谁会为我吟唱安魂曲呢?没有答案,或许也不会有答案了,毕竟像我这样的人,死亡的时候应该也是在哪个角落吧?或许被发现时,尸体都已发臭,腐烂掉了……
“霜雪,请你看着我的眼睛,请记住,我会一直保护着你,不要自暴自弃,你这副模样,可是会让我感到恼火的。”神明的声音带着愤怒。对于霜雪的自暴自弃,既有不解,又有愤怒。
“抱歉……大人,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好难受,喘不过气……”霜雪抬起头才发现,眼眶红红的,虽然没有哭,可是看着有一种破碎感。
神明将霜雪按进自己的胸口:“没关系的,我明白,很难受吧?稍微靠着一会儿吧,或者睡一下。”
神明大人总是这么温柔。不知道为什么,面罩下的神也眨了眨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果然神明捡起了一片破碎的碎片,那是水晶的碎片,那一块被天生放置的黑色水晶破碎了,那些怨念喷涌而出,导致他心情糟糕的东西。
淡淡的黑气萦绕在碎片中,也缠绕在霜雪的身上,神明用手轻轻一挥,它们便消失不见了。
不要打扰难得的美梦,他已经够难受了……神明横抱起睡着的霜雪,不,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了,怨念会使人感到无尽的疲惫,如今能够撑这么久,完全是由于体质的原因,如果是普通人吸收了这么多怨念,或许会永远沉睡,直到死去吧?
能够吸收那些怨念的身体,意味着要经历更多的苦难,对不起,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罩下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些悲伤,为什么呢?要前仆后继的走上相同的道路……
神明仔细的观看着那一张脸,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一些表情,可是并没有睡梦中的人,什么表情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为什么要悲伤?为什么要痛苦?为什么要恐惧?在长久以往的平淡中,神明的情绪被磨的干干净净,他不知道为什么曾经自己怜悯所有人,热爱所有人,愿意帮助所有人。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感觉到不舒服,只知道内心很难受,他没有眼泪,或许曾经有吧,但现在他的泪早已流尽。
他听到的背后有风声,是有人吗?脚步很沉稳,他能感受到流动的元素力,看来并不是人,或者说不是普通人。
他努力的翻找着怀中人的记忆,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这个名字:“你好呀,摩拉克斯。”
“在下名叫钟离不过是往生堂客卿罢了,何必用曾经岩王帝君之名称呼我呢?”钟离并不想被人称呼这个名字。
“神明都喜欢装作人类吗?”那位神明似乎有些不解的皱了眉头,“他们也都喜欢这么干,但我不想要这么做。”
“请问他们指的是?”他感受到有一些怪异,他们指的不应当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明……我也是其中一员,不过他们都比我厉害所以,我是容易被忘掉的那一个,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苟且活到最后……”他的话语不自觉的透露出许多信息,另一个世界神明的坠落以及死亡,而自己是最后一个死去的。
“此处不是闲聊的好地方,不如跟随我来到一处喝茶的佳地?”的确,这个地方可能会有行人闲逛,比如说像他和霜雪一样无聊的到处闲逛的旅行者,也有趁着夜色来此寻找野生琉璃百合的家伙。
神明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些,点了点头:“不要吵醒他就可以。”
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已经到另一个地方,属于一个小湖的中心,上面有着几把石凳子,一张石桌,不得不说,月光照耀下十分好看。
他安静的想找个位置坐下,却发现石凳上刻着名字:“请问我该坐哪?”
“请随意。”
他干脆自己取了一把凳子,是用月光所创造的,所有的光芒都可以为他所用,这算是他的权柄。
一个将一切的身外之物都丢弃后还能拥有的。
夜晚的风还是有点凉,神明干脆把斗篷盖在了信徒的身上,信徒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别怕,我一直会陪着你,就像光与影子。”他的声音像是母亲哄孩童睡觉,温和轻柔又温暖,眉头终于舒展开,似乎没有再做那难受的噩梦了。
“你似乎很擅长这么做。”钟离坐到石凳上,“是你的权柄吗?”
“不是哦……”那一双露出的眼睛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把它称作我特殊的能力吧,或者称作人类的智慧,毕竟是因为他们才能拥有的。”
见证了无数的悲哀与苦难,自然也会见到光芒与希望,不过它们夹杂着让人难以分辨。
希望其实是像萤火虫一般的点点光芒,一般会将这些光芒收集起来,将它们放在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中,不同的颜色带来的也会不同。
他的信徒用歌声来将虚无的东西变得实体,事实上,没必要如此,可是传播需要一个媒介,他的信徒没有跟他一样的力量,就需要用歌声作为媒介。
他的传播用的是光,准确来说是一个概念,日光,月光,星光,火光,甚至是希望之光,一切与光沾边的皆可以为他所用。
他的权柄并不是所谓真正的光芒,而是一个概念,一个能被称为光的东西,便可以当做他的权柄,希望之光会为痛苦中的人照亮前路,他在人们的希望中诞生,也是为此而死去。
那位神明拿出了一个玻璃罐子,玻璃罐子中闪烁着温和的金色光辉:“这个才是我的权柄哦。”那好看的眼睛弯了弯,应该是在笑,他似乎一直在笑,或许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温和。
“钟某愚钝,请问具体是什么呢?”他的眼神没有离开罐子中金色的光芒,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并不简单。
“我并不认为您愚笨,反而您似乎下了一盘大棋呢?”转移了话题,他并不想深究,他的权柄并不强大,他并不想完全的在曾经的武神上将自己的一切都告知,毕竟总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不是吗?
“是钟某有些过于冒犯,不如喝一杯茶?”不知何时,茶已经沏好了,一个方形的杯子,有些奇怪,不过,当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他便明白为什么这位还会偷偷的使用这个杯子了。
他还是拿了一个崭新的圆形杯子,并不是因为对于不完美不喜欢,而是不想干扰那美丽的留恋。
杯子明显是特殊的材料所雕刻,茶水倒入杯中并不会影响丝毫的味道,有点像是玻璃,微微透光。
“嗯……”将面纱掀开一点,微微的抿了一口,他并不喜欢喝茶,只能从中喝出苦涩,什么所谓的回甘,根本唱不出来。
“这茶可还满意?”钟离也吹了一口茶,抿了一口。
“茶本身不重要,是您亲自为我而沏,自然是极好的。”神明又抿了一小口,那种苦味,让他差点忍不住皱眉,“我并不是会品鉴茶,您将这样的好茶与我分享,是否有些浪费?毕竟我不太会品尝在我看来,茶是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的。”
“不过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罢将这种茶给您,当然是不会浪费。”钟离现在是以人类的身份与神明对话,自然比较尊敬当然,面前的人知道他不是人类,对他也是比较尊敬的。
“您说这种美好的天气在此闲聊喝茶,会不会还有一些动物倾听我们的话语?”他感受到有一只仙鹤想要过来,不过被拦住了去路,但很明显,不是普通的仙鹤,他感受到空气中蕴含着的力量,是人们口中的仙人吗?
“天地之大,没有什么绝对的秘密。”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探究。
“不知您故乡喝什么样的茶呢?”拐弯抹角的询问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模样。
“我并不清楚,我的确不擅长喝茶,不过倒是有一些擅长的人教导过我,所以我才能品出其中淡淡的回甜。”告知他另一个世界,有教导他的人,有比他更加强大的存在。
“看来您有一位见多识广的好老师。”询问是否有一位可以充当老师的家伙。
“见多识广……的确,我的这位老师可不同凡响。”那位神明笑的有些直不起腰,可是他的笑明显是虚伪的,“当老师或许受之无愧,可是,当一位真正的神明或许还是略逊一筹。”
“您与老师有矛盾。”那个世界的神明似乎关系并不和善。
“或许吧……曾经关系还不错。”神明一直未摘下他那遮住几乎所有面庞的面纱,但那双眼睛总是表露出不同的情绪,“我曾经以为老师是我这辈子遥不可及的追捧的存在,直到那件事发生……明白那件事之后,我剩下的只有怒火,可是我已经不会反抗,如果我反抗了,那么那个濒临破碎的世界只会更快走向毁灭。”
“听起来似乎很刻骨铭心。”那个世界发生过一场悲剧,或许……
“或许是有些刻骨铭心,”一阵凉风吹过,怀中的信徒不自觉的缩了缩,似乎冷到了,只好用斗篷将他裹得更紧,“我的信徒没有给您添麻烦吧?”你没有给我的信徒找烦心事吧?
“您的信徒很聪明,并没有添什么麻烦。”我们之间并没有互相招惹。
“那就好……我想再请教您一个问题,如果周围的一切都是在谎言中诞生,你还会挣扎吗?”这一次的询问是为自己的信徒。
“钟某认为,不论正确与否都应当为真实而做出努力。”
“遍体鳞伤才能获得的令人厌恶的真相……或许我们的观念并不相同,不要聊这些不愉快的,尝一尝我家乡的茶吧?”神明笑了笑,也泡了一壶茶,这一壶茶的温度刚刚好能够入嘴,属于花朵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钟离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茶。”茶香四溢,入口并不苦涩,回味有点甘甜。
“我倒是更喜欢这种茶,没有那么苦,我并不喜欢苦涩的味道,不过偶尔喝一次也不错。”看到杯中那微微开着的花朵,神明又喝了一口。
“您会对我的国土不利吗?”看得出来面前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自己,如果不直接挑明,或许一整天都套不出一个答案,毕竟刚才的话语证明了,这也是一位喜欢拐弯抹角的神。
“当然不会哦,我们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不是吗?只要别伤到我的信徒……虽然我自认为比不上您,可是如果拼尽全力,您的国土不可能毫发无损。”神明将手中的人放到地上,背部靠着自己的椅子,然后站了起来,“毕竟以命换命,我很擅长。”又露出了那种温和的笑,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却让钟离的眼神像鹰一般盯着对方。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钟离先开了口:“我可以立下契约,不会伤害你的信徒,并且在我的国土上会保护他,不受伤害,你也需要我对我的子民动手。”
“当然可以了,既然有您这样一位强大的神明,作为通行的担保,我相信我的信徒一定能够平安的,对吧?”神明伸出了右手,“亲爱的摩拉克斯,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钟离没有把手回握上去,也没有拒绝他的称呼。
他也不恼般收回了自己的手,捡起了还在昏迷中的信徒:“希望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