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帮她在学校办理了休学。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其实如果妈妈稍微注意她点一定会发现她的异常,但妈妈始终没有发现。
她也想过要不要把孩子打掉,但前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她好像没有时间想自己,也不想再让妈妈受到任何打击。
现在月份越来越大,她有时甚至能感觉到它在肚子里面动,她便有些舍不得了。
而且她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和孟淳商量一下,但孟淳根本联系不上,她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可能孟淳也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她要等他。
秦歌最近的厨艺有所长进,她每日研究那些视频也能做出一些花样了,虽然味道差一些,但也还不错。
有时留心看妈妈哪样多吃了一口,她还会有一点成就感,下次还会再做。
可能妈妈总在家闷着也有些受不了,这两天偶尔也会到楼下散步,回来后明显比以前开朗了一些,还和她讨论要不要以后一起做点小生意。
“你这么懂乐器,我们可以开个琴行,名字就叫“思歌”,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想着哪天趁着妈妈心情好,要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妈妈。
这天她出去买菜,想做妈妈喜欢的西湖醋鱼,还和老板讨论了一会儿,怎么看鱼是不是新鲜。
等她拎着鱼走到楼下时,见到一群人围在她们单元门口,她有些心慌,快步跑了过去,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那里,她一眼看到了那抺熟悉的蓝色衣角,直接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舅舅的保镖王叔叔在她床边,她挣扎着起来要去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妈妈,王叔叔拦着她。
医生跑进来劝她,“你肚子里有孩子,什么事要为孩子想一想,千万别激动。”
在医院木然地躺了两天后她和舅舅一起去妈妈的葬礼,仪式非常简单,甚至称不上什么仪式。
舅舅怕她受刺激甚至没有让她去瞻仰仪容,直接火化了,才让她捧着妈妈的骨灰盒,放入殡仪馆的寄存架上。
来的人除了常聚的几个亲属,没有别人,而大家对她也都非常冷漠,再也没有了之前一家人聚会吃饭时对她们母女的讨好与关心。
葬礼上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穿着十分朴素的女人,称自己是秦歌的姑姑。
秦歌从未见过她,但舅舅似乎与她是旧识,告诉秦歌这个人叫秦凤,的确是她的姑姑。
“当时你妈和你爸在一起时,我见过她几次,后来姐姐姐夫关系破裂,她也没再和你妈来往,听说你说妈没了,一定要来送她一程。”
等一切结束时,秦凤想要秦歌的电话,但秦歌没有理她,她只好把自己的电话写下来强塞给秦歌,告诉她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找她。
她要送秦歌回去,秦歌也没同意,和舅舅一起又回到了那套房子。
可刚开到小区门口,秦歌就看到了警车,秦歌最近好像常常看到警车。
但只听舅舅一个急刹车,立刻调头,她吓得紧紧抓住了右上方的扶手,没一会就听见后面刺耳的警笛声,舅舅飞速的在大街上逃窜,还没跑到高速口就被拦了下来。
舅舅刚才在路上往秦歌手中塞了一张卡让她快藏起来,“密码是你生日”。
警察拿着枪对准舅舅,秦歌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舅舅配合地下了车,而秦歌也被带回警局调查,调查清楚发现秦歌与案件无关后才把她放了回去。
她蹲在警局外面,望着晴朗的天空却瑟瑟发抖。
她打王叔叔的电话无人接听,跑去舅舅的酒吧,发现已经被查封,最终她只能又跑回警局苦苦寻问他舅舅到底犯了什么罪。
警察见她一个孕妇又哭得那么可怜,无奈地告诉她,她舅舅涉黑,证据充分,很快就会判决。
她彻底地无家可归了,发现自己又来到了舅舅给她们安排的小区,几天前妈妈刚刚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现在舅舅又被抓了起来。
她本应该害怕回到这里的,但她现在却没有一丝恐惧,她见门上贴了封条,但她有钥匙,打开了房门后发现屋中一片凌乱,明显是被翻过的痕迹。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窗前,只要她纵身一跃,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实在太痛苦了。
爸爸从小就抛弃了她,而现在妈妈也选择离她而去,她视如父亲的舅舅现在生死不明,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不明白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也许这里就是她的归宿。
但当她迈步走到窗前时,她的肚子突然动了,一鼓一鼓的,她感受到了生命在跳动。
秦歌突然间蹲在地上崩溃地大哭,“不可以,我不可以死,我还有孩子,我是一个妈妈了,我怎么能抛弃它.....”
第二天她带着妈妈的遗物走了,临时找了个小旅馆,等着听舅舅的消息。
而舅舅也没有让她等太久,由于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聚众斗殴、开设赌场、行贿金额巨大等罪名,数罪并罚被判了十五年,舅舅也没有再往上申诉。
秦歌听到这个结果松了一口气,之前她不知道舅舅到底做了什么,她害怕他的案情如果太严重会被判无期,所以每天都在心中祈祷。
等她在狱中见到服刑的舅舅时喜极而泣,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太高兴了,舅舅还活着。
“你怎么那么傻,你妈没了,那钱是给你以后生活的,你给了警察以后怎么养孩子”,王思念知道自己会判得挺重,开始什么也不说,直到警察告诉他秦歌已经把卡交出来了时,他才开口。
其实他对不起姐姐一家,之前对秦歌好目的并不单纯,他姐有钱,还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把她哄住了,他要什么没有。
但秦歌单纯的让人心疼,把她当成了爸爸,哄着哄着竟然哄出了感情,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他没成家,也没有孩子,所以最后真的把她当成了女儿养。
当看到姐姐出事时,他就想一定要为秦歌留下点什么。
他害怕做牢,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如果当时秦歌不在他的车上,他想可能是另外一番结果,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有何惧。
警察告诉他,卡里的钱让他少判了好多年,他这么多年没留过泪,但想到秦歌他忍不住了,他不知道她被哪个混小子骗了,他还没来得及收拾那个小瘪犊子,他交待,全交待,他一定活着出去料理那个小兔崽子。
舅舅告诉秦歌,“联系秦凤,现在只有她能帮你了”。
秦歌回去后又给孟淳打了一次电话,依然是冷冰冰的声音“无法接通”。
夜里她睡得很不安稳,听到了手机叮的一声,她迅速爬起来看。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秦歌立刻把电话回拨过去,关机了。
她马上又发了一条信息,但显示一个红色叹号,孟淳把她删了。
手机啪嗒掉了下去,她也被孟淳抛弃了吗?
她保持一个姿势到了天亮,她又找了刘钊,意外的是刘钊有了他的消息,说孟淳回学校了,他还以为两人早联系上了。
秦歌本想立刻去南市,但这几天可能情绪波动太大,她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便一个人挣扎着去了医院,大夫给她开了药,特意嘱咐她要卧床休息。
她见大夫要走,忙叫住了大夫,可大夫问她还有什么事时,她又不说了。
后来见大夫实在不耐烦了,她才吞吞吐吐道:“如果,我说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了,现在还可以做掉吗?”
大夫有些无语,“你现在孩子已经这么大了,马上都可以生了,如果引产很危险的,这违反医学伦理学,你早干什么了?”劈头盖脸把她一顿说。
回旅馆休息了有小半个月,秦歌挺着肚子去了孟淳的学校,因为孟淳很出名,她没费多少工夫就打听到了他的宿舍,这是自己第一次进来,上次只在门口打听了一下,两人认识那么久孟淳从来没有带她进来过。
由于天气不太好,她走得有些急,便就近坐在长椅上休息一下,虽然还有些距离,但这里正好能看到他的宿舍门口。
但等她再抬头时,她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远处的那个身影非常熟悉。
好像是顾一,她把什么东西给了孟淳,还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当秦歌看到这个动作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知道孟淳有轻微的洁癖,如果不是亲密的关系,他不会同意别人这样对他的。
而顾一笑靥如花,两人告别后便转身走了,那幸福的模样像及了当初的自己。
她混身冰冷,在那个长椅上坐了很久,久到她觉得好像过完了一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原以为妈妈的离去已经让她的心麻木,但为什么现在她的心还会疼,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就一个人坐在南市的街头,从日落到天黑。
她带着她全部的家当,妈妈的几件遗物、她的吉他和那条要送给他的灰色围巾,来时还幻想着留在这里,陪孟淳读完大学,一起抚养她们的孩子长大.....
“喂?是秦歌吗?我是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