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篇（二）
“轰——”
剧烈的炮声在我耳边响起。
顿时，我被炸得眼冒金星。
醒来后才发现，又打仗了。
无奈叹息一声，我急忙扛起枪，开始朝外跑去。
两年的从戎生涯，我已经彻底不再是当年的愣头青。
在牧之哥的带领下，我们投靠了新军。
大大小小打过数场大仗，以及数百场的小仗。
牧之哥是我们当中混得最好的，如今他已经是副师长，威风得很！
我虽然只是一个管理十人的大队长，但我却并不在意。
因为我不仅学到了手艺，每个月还能在部队领到八块大洋。
算上李老爷每个月给家里寄去的五块大洋，我已经攒够了老婆本。
我爹上个月给我送来了信，让我这个月回去跟何小萍结婚。
一想到小萍，我的心顿时变得火热了起来。
就在昨天，我刚跟牧之哥说了我想退伍的事情。
对于我的离开，牧之哥有些不舍，但他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
只是没想到，我才刚准备收拾东西，隔壁的旧军就又发动了一场新的突袭战。
所幸，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试探战。
敌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好像起床后的第一炮尿那样寻常。
就在我悠哉地收拾行李，准备跟大家告别的时候。
却发现营地内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非比寻常。
所有人都拉长着脸，集体默默无声。
当即，我感到了有些不对，急忙拉住了一人。
“怎么了？”
“副师长中炮了！下半身都没了！”
顿时，我如遭雷齑，匆匆朝着牧之哥的营帐跑去。
当我掀开营帐的时候，钢炮他们却早已站满了这里。
而牧之哥就躺在担架上，下半身……果真没了。
看到我过来，牧之哥居然还笑着跟我打起了招呼。
明明已经油尽灯枯，但他还是故作轻松道：
“大家都来了？不好意思各位，这回看来我要先走了。”
听到牧之哥的话，我顿时泪如雨下。
这些年和牧之哥的经历在我脑中不停浮现。
他给我们讲道理，教我们识字。
我们第一次拿枪，第一次打仗……
想到后面，我猛得跑到牧之哥跟前，想要将他扛起。
“放心牧之哥，找将军！将军那儿有得是医生，还有洋医生，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听到我的话，牧之哥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从怀中掏出一本小本子，递到了我的跟前。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只是可惜了我的这些理念，学了这么久却无法再报答国家。
我爹是个老顽固，这东西肯定会烧了，大山你不一样，你最勤奋，识字最多。
这些东西你带走，好好保管，有时间了，就多学习学习，这样我就……我就……”
话未说完，牧之哥的瞳孔便漫漫涣散开来。
而我则接过他的小本子，翻看第一页。
一行醒目的大字，映入了我的眼帘——
“一切劳动成果归劳动者所有！！！”
顿时，我的心脏就好似中了一枪。
曾经无数次牧之哥跟我讲过他的理念、理想，可我却觉着好像在听天书。
但是这一回，我却感觉到了牧之哥信念里的力量！
摸了摸面前的小本子，我眼中蓄满了泪水。
看着哭成一团的众人。
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儿时小萍在我耳边哼唱的那首儿歌——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
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
船上也没帆
飘呀飘呀飘向西天……”
......
何小萍篇
我叫何小萍，我最喜欢的人就是牧之哥了！
他有文化，有主见。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欺负我，会教我唱歌。
爷爷总说我将来会嫁给大山哥，但其实我偷偷喜欢牧之哥好多年了。
可惜我家里条件不好，牧之哥也看不上我。
用爷爷的话来讲，地主家的儿子只会娶地主家的女儿。
所以我只能默默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
明天，大山哥就要回村了。
我就要嫁给他了。
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这样我也能跟着牧之哥去上战场了。
不过既然大山哥回来了，那么牧之哥有没有可能也回来？
在我满怀期待地，渡过了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后。
第二天一早，我果然看到了牧之哥。
只是……
看着面前这具，被针线缝补拼接的僵硬尸体。
我懵了，脑子里空荡荡的。
直到李老爷的哭声响起，我这才反应过来。
这......居然是真的？！
那个不可一世，顶天立地的牧之哥居然真就这么死了！
顿时，我的心冷成了一片。
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若是明天一早醒来，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可是当我醒来后，等来的并不是牧之哥活得好好的喜讯。
而是......更多的噩耗。
爷爷一脸颓废地看着我，无奈地叹息一声。
“萍萍啊，秦山这混小子昨晚上溜了！他跟疯了一样，说要回去当大头兵，说要学李牧之传播什么劳动者理念，这下好了，直接逃了，你们这婚事……八成是要等等了。”
听到爷爷的话，我只是木木地看着床上的天花板。
一夜之间，两个最重要的人离开了我。
也许大山哥也会死在战场上吧？
与此同时，李老爷那边很快就开始给牧之哥准备丧礼。
只是听人家说牧之哥没有结婚，李老爷怕他一个人去黄泉路上寂寞，就准备给他配个冥婚。
十里八乡的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周围的盗墓贼们更是闻风而动。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牧之哥家的了。
我只记得，当我回过神来时，这里已经多了满墙的白绫。
此时的李老爷正粗着脖子跟人讨价还价。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一具女娃娃的尸体你要两百大洋？这年头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才二十大洋！”
“嘿！李老爷您这话说的，哪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跟死人配冥婚？我可跟你说了，这十里八乡就这家人死了姑娘，别的没有！我们等得起，但是您儿子……过几天可就要臭了！”
“你……”
听着二人的对话，我默默地看着棺材里的牧之哥。
良久，我突然缓过神来，冲到了李老爷的跟前。
“李老爷，我嫁！我要嫁给牧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