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遇到陆向薇和沈怀松，程老爷子是不大高兴的。
本来也没想给陆凌妃好脸色，但看到她手臂内侧像被刨丝器刨了一条血印时，他没拉脸，只是哼了哼，还问起她来。
“这伤是怎么弄的？”他这个老头子看着都觉得疼。
陆凌妃朝程老爷子一笑，还是刚才对程征的那副说辞，“我不小心跌了一跤。”
跌了一跤跌成这样？程老爷子倒是没多想，还说：“以后走路注意点儿，女孩子家家的，破相了成什么样子？”
他说着，陆凌妃点头应是，又听他问：“你那个臭脾气的妈呢？怎么没带你走？”
看来程老爷子也真不喜欢她妈啊，就像她妈也特别讨厌程家人一样。
陆凌妃心里叹一口气，随便找了个借口道：“哦，她和我爸有事先走了，我和他们不顺路。”
当着人家女儿的面说人家脾气臭，这着实不好，苏清回头岔开老爷子的话头，浅笑着跟陆凌妃说：“待会儿到医院，让医生开点祛疤的药膏，别留疤了。”
于是接下来这一路，都是苏清和陆凌妃在聊天。她把陆凌妃什么学校毕业的，现在做什么工作，都了解了个大概。
当说到陆凌妃的婚姻时，苏清听说她在打离婚官司，倒也没多问，只说了一句，“要是真不喜欢，离了也好。”
跟苏清说话，就像如沐春风，陆凌妃觉得她不愧是个教授，可比她儿子程征随和多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生出这么个铁面硬汉的好大儿的。
心里头正腹诽他呢，她眼睛一抬，恰好和后视镜里程征的眼神相碰了一下。
这人是不是真听得到她的心声啊？他那双眼睛好像在说，他又逮到她了。
陆凌妃大眼儿眨巴一下，不和他对视了，继续和苏清说话。
到医院时，许砚也正好到了。
程征对苏清和程老爷子说：“我叫许砚送你们回去。”
苏清下车，望一眼和许砚打招呼的陆凌妃，再把目光放回程征身上，她说：“阿征，你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程征还是以往那样的回答，“不急。”
苏清拍拍他的肩，话说得严肃，“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或许小孩都生不出了，我怕是当奶奶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征：“......”
程征有时候真会被他妈一句话说得不知道该回什么，他终于体会到老爷子不想跟苏清谈事情的感受了。
“老爷子说你不喜欢季琉玥那样的？”她又问。
程征心思不在这儿，“嗯。”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最近倒是结交了几个不错的女孩儿。”
能跟苏清结交的，一般都是书香世家出身的。
程征随口一答：“顺眼的。”
看顺眼的要求是最高的，这个范围可就广了。
苏清也不跟他多聊，丢下一句一针见血的话，“你别做第三者就行。”
程征：“......”
*
医生拿酒精棉球给陆凌妃清洗伤口，她疼得差点儿滋哇儿的叫。
可是身旁不只有程征，还有三两个陌生人，她只得忍住没叫出声，憋得脸都紫红了，额头也冒了一层细细的汗。
看见医生拿镊子要去取陷进她肉里的碎小石子，她吓得一激灵，手臂往回一缩。
程征摸了摸她的头，她嘴一瘪，仰脸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他微微叹口气，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待会儿就好了。”
她坐在椅子上，人靠在他怀里，他的掌心覆住她的眼睛，虽然她看不到，但是她却有很满的安全感。
陆凌妃很贪恋这一刻，她忽然贪婪地想，如果程征能永远在她身边就好了。
医生是个挺热情的老头儿，他给陆凌妃上了药包扎完伤口，却是嘱咐程征。
“之后给她一天上两次药，不要碰到水。她这伤口看着可怕，但是还好不深，过几天就会结痂了。要忌口，伤口好了给她涂点祛疤膏，就还是细皮嫩肉的了。”
趁陆凌妃去洗手间地功夫，老头儿还拉着程征说闲话，“你爷爷身体最近还好吧？”
程征淡笑回道：“他老人家身子骨挺硬朗的。”
老头儿把老花镜一拉，朝他努努嘴，“那丫头是你交的女朋友啊？是哪家的闺女啊？”
程征只回答了后一句，“沈家的。”
老头儿心里还想，沈家？是京北哪个沈家啊？
不过他转念又想到一事，倒没在意沈家闺女的事了，“你大伯什么时候回京北？我给他找了些中药，让他敷着试试看。”
程霆颈椎不太好，疼起来转一下脖子都疼，治也不能治本，就只能养着了。
程征想了一下说：“过年前他应该能回来一趟。”
老头儿喝了口茶叹气道：“坐那么高的位置有什么好唷？到现在身边也没个体贴人，哎...你也是，钱赚得都花不完吧？早点结婚生个孩子，别到时候跟你大伯一样身体不好了...”
程征揉揉眉心，今天真是跟生孩子三个字过不去了。
*
从陆军总医院出来，陆凌妃没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问程征，“表舅，你刚和林主任说什么...呃...孩子啊？”
林主任就是那热情的老头儿，她从洗手间回转，就听见他和程征在说着话，两人似乎是老熟人，她在门外只依稀听到了什么孩子的事。
程征开着车，闻言侧过头来看向她，然后一本正经说：“嗯，我有一个孩子。”
“什么？！”
陆凌妃瞪大了眼睛，当即就拔高了声音。要不是她在车里，她得震惊得立刻站起身，然后蹦老高。
程征再平淡地睨她一眼，“怎么，我三十多了，不能有孩子？”
他的表情很正常，正常得不像在开玩笑。是啊，他三十多了，未婚先孕也算正常的事情。
难道他真的有孩子了？
陆凌妃感觉自己从上到下透心凉，她嘴巴抿成一条线，瞪着眼睛望着他，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你小孩现在在哪里？”她还是酸溜溜地问出了口。
程征说：“在很远的地方。”
那就是养在国外了？是在苏黎世生的小孩？
明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但陆凌妃就是很气，她鼓着脸继续问：“孩子的妈妈是外国人吗？”
程征回：“不是。”
那就是中国人了？他七年前还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难道去了苏黎世就遇到真爱了？然后火速生小孩？
陆凌妃心里有一股无名火，手紧紧握成拳头，她听见自己僵冷着声音问：“你小孩现在多大了？”
程征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说：“它还小。”
还小？那就是最近两年才生下来的？
陆凌妃更气了，“多小？”
程征淡淡说：“小蝌蚪吧。”
陆凌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