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一个脸色苍白,头发湿漉,衣衫不整,脚上只穿着拖鞋,手中还抱着只花瓶的年轻女人,这种非同寻常的情况,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她是否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
出租车司机频繁从后视镜里打量她,最后没忍住试探着问:“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陆凌妃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汗还是泪,她摇摇头谢绝了司机的好意,“我没什么事,谢谢。”
司机瞧她语气正常,就也没再多问。车驶出一段路,他才说道:“姑娘,你还没说去哪儿呢?咱也不能在路上瞎转悠不是?”
陆凌妃其实没什么好去处,陆向薇在的时候,沈家还算是她的家。陆向薇不在,那她的家究竟在哪里呢?
陆家?那里有她讨厌的陆承祺,他才是真正的陆家人。能容下她的地方,或许只有那几百平的公寓。
所以她跟司机说:“师傅,去景庭。”
长街上车水马龙,陆凌妃脸贴在窗户上,眼眸冷清地望着这个繁花似锦的世界。
万家灯火,似乎没有一盏灯是为她点上的。
不久前被沈怀松死死扼住的脖子还隐隐作痛,她将手放在脖子上,感受着自己脉搏的跳动。
这不是沈怀松第一次掐了,在很多年前,她刚来沈家的第二年,那次才是他第一次动手掐她。
陆凌妃很早前就知道,沈怀松是极不喜她这个养女的,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透着一股厌恶和阴森,尤其是陆向薇不在场的时候。
所以当她成年后,她都避免回沈家住,也不喜和沈怀松独处。
出租车经过一处夜市。
红灯停了,陆凌妃坐在车里,望向热闹的人群。
有一个穿着OL套装的年轻女生站在一个摊位前,她应该刚下夜班,此时似乎在等人。有一个男人悄悄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女生回头,立即洋溢出开心的笑脸。
陆凌妃看着他们两个牵手结伴走远,心中有一丝丝羡慕。
和自己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地在人群中牵手散步,甚至亲吻,是一件多么让人艳羡的事。
而对于她,或许很难很难做到。
绿灯亮了,出租车开始行驶的时候,陆凌妃擦了下眼角,忽然跟司机说:“师傅,还是去西山湾吧。”
马上就快到目的地了,而且和西山湾是相反的两个方向啊,司机提醒她,“姑娘,待会就要到景庭了,你确定吗?”
陆凌妃朝他一笑,“师傅你放心吧,我不会赖账的。”
她这句开玩笑,倒让司机师傅没再怀疑她精神不正常了。
到了西山湾。
整栋房子静悄悄,只亮着庭院灯,陆凌妃以为程征这个老头作息早已睡下了。
司机在保安亭那儿等着,她是知道家里门锁密码的,就自给自足地进了房子,准备去狗子房间拿点现金出来。
狗子房间里的现金,是程征放那儿平时备用的。
刚进前院呢,狗子似乎听到她的脚步声了,欢快地摇着尾巴奔出来,围着她打转儿,还拿狗脑袋蹭她的腿。
陆凌妃被它毛茸茸的耳朵蹭得痒痒,弯腰笑着撸撸它的头,小声跟它说话,“可爱的爱国,你爹是睡觉了吗?”
爱国也小声嗷呜一声,继续摇尾巴。
陆凌妃可没听懂它现在说的什么意思,还以为程征真睡下了。
她跟狗子商量,“我今天没带钱,借点你的零花钱花花啊,我给你吃罐头,好不好?”
爱国听到吃罐头,狗眼都亮了。
陆凌妃没弄出什么动静,放轻步子去了狗子的房间,拿了红票子出来叫保安来取,把车钱给司机结了。
爱国屁颠屁颠一步不离跟着她后面,她去厨房那儿,它也跟着去。
陆凌妃开了步入式冰箱的门,走进冷藏室,她拿了个肉罐头,跟狗子说:“嘘,别让你爹知道我给你偷吃啊。”
程征给狗子准备了许多种不同的肉罐头,只是他会约束狗子,不让它贪吃。
一人一狗算是秘密交易达成。
等她上楼去的时候,陆凌妃觉得奇怪,她回头看向跟着她的狗子,“欸,你爹在,你也敢上楼啊?”
狗子没听,而且还跑到她前面去了,先她一步上了楼。
陆凌妃轻手轻脚,还勒令狗子不许出声,她像个贼似的开了程征的卧室门。
谁知道门一开,屋里窗帘散开着,月光洒进来,几米宽的大床上一个人也没有。
程征不在家?
陆凌妃叹着气问狗子:“你爹不在家啊?”
爱国很自觉地往床边地毯上一躺,那意思很明显,它爹就是不在家啊,不然他怎么会上楼来?
陆凌妃蹲下,揪揪它的大耳朵,“你还真是狗精啊。”
想了想,她猜程征应该回旸茗山庄了,可能程老爷子找他训话呢,谁叫他一声不吭跑去澹县呢。
陆凌妃没打算拿家里电话打给程征,告诉他她来西山湾了。
时针快指向十二点了,这么晚了,他从旸茗山庄再赶回这儿实在挺麻烦的。
既来之则安之,她去衣帽间拿了两件程征的居家服,重新泡了个澡。
站在梳妆台前吹头发时,她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被沈怀松掐出的红痕。
她仰着头,抬手摸了摸皮肤上的指头印,现在颜色有些发紫了。再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也有些疼了。
她咳了一声,嗓子有些哑,“啧,真疼啊,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一点。”
想到自己拿花瓶重重砸了沈怀松后脑勺一下,她心里一突,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砸出个好歹来,毕竟是头部。
“他人没昏,应该没事吧?”
这一晚上的事,实在令她很累。
陆凌妃拿冰在自己脖子上敷了一会儿,减轻了些痛,就熄灯睡下了。
大清早,程征从旸茗山庄回了西山湾一趟。
他今天上午有个要紧的会议,得回来拿份重要文件。
进了家,他目光扫了一圈,却没见狗子的身影。爱国很机警,往常一点儿动静它都会跑出来。
程征眉头蹙了蹙,有片刻的狐疑。
上楼,房子里并没什么异样,只是个安静的早晨。
走到自己卧室门前,依稀听到里面有狗的轻鼾声。
程征开了门,窗帘遮光效果很好,他低头先看见的,是躺在床边地毯上睡得打呼的爱国。
瞥一眼床上乱乱拱起的被子,以为是狗子弄的,他眉头又皱了一下,心想着要训狗子了。
并没多注意床上,程征背对着床开始脱衣服,准备冲个澡换身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