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郊那晚的一吻，犹如一颗小石子扔进无边的湖里，只荡起眼前的一片涟漪，很快恢复平静。
陆凌妃和程征彼此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个吻，好像从未发生过。
她也没有去想他是否喜欢她这个问题，成年男女了，有时候有些话还是不要问出口的好。
被程征亲了一下，她也算不得亏，况且她还多看了点别的东西，想想还是她赚了。
陆凌妃心情还算不错，隔几天后去了趟福利院。
她没让任何人陪，自己一个人去了那儿，因为她曾经在那里待了一整年。
仁爱福利院，是她十二岁到十三岁的住所，她的“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福利院的董事也换了一波。如今的院长倒还是从前的院长，姓陶，她已经年过六十了，长着一张圆脸，身子也有些圆，看上去很和蔼。
陶院长见陆凌妃来了，笑呵呵地拦着她说话，“小秋，来，今天小乖们摘了些园里的果子，你来尝尝。”
她把福利院的孩子都叫小乖。
陆凌妃接过她手里的桃子咬了一口，点头笑了笑，“嗯，真甜。”
她吃了半颗桃子，从院长办公室窗户边往下看后院里，咦一声问道：“陶姨，小花呢？”
陶院长把老花镜戴起来看了看，随后纳闷道：“你来之前还在呢，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哪疯玩去了。”
陆凌妃把桃子吃完，趁机把支票往她办公桌上一放，刚要拿书本压住，倒被她看见了。
陶院长不肯收，把支票拿起来还给她，“这些年你已经捐过不少钱了。”
陆凌妃让她放宽心，“这钱我赢的。”
老院长拉扯不过她，陆凌妃得空跑到门边，回头朝她笑着说：“陶姨， 我去找小花啦。”
小花是当年和她差不多时间进福利院的女孩儿，陆凌妃比她大个两三岁。
当初她被陆老爷子领走后几年，小花也是被领养了的。只是没多久，她又被退了回来。因为小花有些缺陷，她的智力仍停留在七八岁，永远长不大了。
到园子里桃树下，果然看见了小花的身影。从前她一不开心，就会躲来这里。
陆凌妃悄悄走到她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花蹲在那儿找蚂蚁玩，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回头望去，之后高兴地跳起来，“秋秋，你来啦！”
陆凌妃看了眼她的脏手，拿纸巾给她掸了一下，笑着说：“嗯呐，我来看看你。”
小花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说，像是要把她最近所有发生的事儿都要说一遍，她语气丧丧的，“院长都不让我出去玩了。”
之前她走丢过一次，老院长就不让她单独出去了。
陆凌妃安慰她，“外面坏人很多呢，下次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花高兴了，“真的？”
陆凌妃笑着点头，问她：“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花摸摸自己的肚皮，“我吃得可多啦。”
随后她踮脚小声在陆凌妃耳边说：“就是厨子做的菜越来越难吃啦！”
陆凌妃噗嗤被她逗笑，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宿舍楼那里。
小花叽叽喳喳说着话，“秋秋，你和那个坏蛋打架打赢了吗？”
她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陆凌妃就告诉她是两个人打架，打赢了她就可以回家了。
陆凌妃说：“快啦。”
正说着话，从楼里走出来几个人，跟她“打架”的人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狗运气，会在这儿遇上傅致东母子，竟然还有苏念。
陆凌妃瞥了眼唯一眼生的那位男士，他戴着鸭舌帽，脖子上挂着相机，应该是个记者。她猜是傅致东母子或者苏念，装模作样做慈善来了，拍几张照片回去发发通稿。
不过苏念和傅家二房认识这件事，倒令她有点好奇。
虽然厌恶傅致东，但想到傅二太太和陆向薇的关系，陆凌妃也装装样子打招呼道：“伯母。”
现在闹离婚呢，喊孙宝珍妈不合适，她自己也不乐意。
但显然孙宝珍不高兴了，她如所有人刻板印象里的那种贵妇太太一样，不拿正眼瞧人，哼一声道：“你厉害啊，我可担待不起你这一声伯母。”
见到外人，小花有些害怕，她躲到陆凌妃身后，怯怯地望着眼前这几个人。
陆凌妃知道她胆小，就拉住了她的手。
还不至于和孙宝珍当众吵嘴，陆凌妃就没搭孙宝珍的话茬，转而微笑跟苏念说：“本来想跟苏小姐说声抱歉的，没想到今天在这遇上了，代言的事，不好意思了。”
陆向薇无的放矢把她代言人的身份踢掉，苏念要说心里没点儿气，那肯定是假的。但她也是浸淫娱乐圈，以及周旋在富豪之间许久的人了，这点儿表面功夫还是有的。
于是她温柔笑笑回道：“陆小姐说笑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本来我也没和陆董签合约，陆董既然说不合适，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先预祝灵路的珠宝秀成功大办了。”
陆凌妃之前和苏念接触不多，没想到她说话还挺滴水不漏的。和傅家二房扯上关系，倒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她不再和他们几个多聊，牵着小花的手就往楼里走。
一直没吭声像个隐形人的傅致东，却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脸色阴郁，“陆凌妃。”
被他碰一下，她都嫌恶心。陆凌妃动动手腕想甩掉他的手，傅致东却紧扣着不放。
她一下冷了脸，没顾及孙宝珍在场了，“放开！”
孙宝珍却也是不太满意傅致东这突然的举动，她眉头一皱，“致东，你在做什么？苏小姐还在。”
傅致东咬咬牙手松了松，陆凌妃当即甩掉他的手。
往前走了几步时，却听孙宝珍很轻蔑地说了句，“不要脸。”
这句不要脸，自然没骂旁人，就是骂她了。陆凌妃脚步停了停，转身过来。
她没生气，脸上居然还挂着点笑。
她走回他们身旁，看了眼苏念，再瞧瞧傅致东，最后仿佛不经意地问孙宝珍：“傅太太是想给你儿子介绍新的女朋友么，是想抱孙子了？”
孙宝珍表情没有丝毫心虚，这是默认了。
陆凌妃笑容妩媚，是孙宝珍一直不喜的那种艳丽的坏女人模样。
孙宝珍刚要领着人走呢，陆凌妃却没让她好过，她突然开口道：“傅太太其实心里是知道的吧？你儿子可不喜欢女人呢。”
这话一出，傅致东和孙宝珍的脸立刻一僵，苏念表情怔愣几分，连那个记者神情都有些呆滞，还有些嗅到八卦新闻的兴奋之色。
傅致东怒红了脸，“陆凌妃，你胡说什么！”
孙宝珍气得指着她，手都气抖了，连话也不连贯了，“你！你！”
陆凌妃哈哈一笑，牵着小花就走。
小花走了两步，忽然松开她的手，跑到孙宝珍面前做了个鬼脸，“你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