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后,沐向晚起身,给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抱着怀中的软体虾打算睡觉。
指节上的触感痒痒的,存在感实在强烈。
沐向晚睁开眼,有些无奈。
这人盯着两人相似的戒指不知道摩挲了多久,也不睡觉。
他表情认真,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沐向晚福至心灵,开口问道,“你期末不回家不会是在打磨这小玩意吧。”
“昂,给你个惊喜。”
“谢谢宝贝,很惊喜,很喜欢。”她从来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喜欢和赞美,人长着一张嘴,就是要说话的。
沐向晚这下也不睡了,本来就不是很困,现在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她撑着身子起来,把枕头垫在身后,半靠着床头,顺手把人捞进自己怀里趴着。
沐向晚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然后就维持着一只手被鹿挽星握在手里,一只手拿手机的奇怪姿势,开始浏览手机页面。
鹿挽星看着她滑滑点点的动作,有些好奇她在干什么。
他动了动,上移了一下身体,转身正好能看见她的屏幕。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各种各样的男士服装,沐向晚看见好看的就点进去加进购物车。
见鹿挽星也在看,还征求了一下当事人的意见,“这个怎么样?”
“好看。”
问了几次都是这个回答之后,她索性不问了,按着自己的审美来。
沐向晚晚上整理他的衣服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这小孩压根没带什么冬天的衣服,背包里都是些单薄的衣物。
她加入购物车的衣物除了黑白灰色系之外,还有了很多明亮的颜色。
她从没见他穿过,但是穿在他身上应该也是极为好看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脸是最好的时尚单品。
鹿挽星都看见了,但是也没有提出反驳意见,只是时不时蹭一蹭她,整个人乖的不行。
沐向晚看得心软了几分,默默往购物车里又加入了一件粉红色的毛衣,毛衣身前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白熊,很可爱。
挑到最后,沐向晚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她抬眼看了看自己卧室的小衣柜,适时地停止了加购物车的手,放不下可就糗大了。
这个时候,她无比想念家里那个巨大无比的衣帽间。
付完账之后,她放下了手机,抱着人又缩回了暖乎乎的被窝里面。
黑暗中,鹿挽星睁着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也不确定沐向晚是不是睡着了,他轻声开口,“姐姐,你还记得七年前你遇见过的一个小男孩吗?”
沐向晚刚酝酿的困意散了,她脑海中想了想,七年前,她大学刚毕业,小男孩,什么小男孩?
忽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语气都有些震惊,“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小男孩吗?”
“是的。”
沐向晚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世界还真是奇妙,七年前的她怎么会想到这奇妙的际遇呢。
世界是个圆,在同一条纬度的人,不管怎么走,好像都会相遇。
……
思绪拉回七年前。
沐向晚经过一年的努力,扛过了实习期,终于拿到了律师执业证,可以独立出庭了。
她坐在工位上,看着手中的本本有些开心,为了这个小东西,她可是花费了一年,真是不容易,皇天不负有心人。
路过的同事们都经历过这一遭,都知道这个本本的来之不易,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微笑,然后送上自己的祝福,“恭喜。”
沐向晚一一笑着点头应下。
陈景生走到她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师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
“我打算自己开个事务所,师哥有想法吗?”
陈景生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长发女孩,笑道,“她在这,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啊。”
他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沐向晚明了一笑。
“我知道你和亦舒感情好,但是我刚刚吃饱了,现在不想吃狗粮。”
“知道就好,不过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人,到时候可以给你引荐一下。”
从客观上来说,陈景生从不怀疑这个师妹的能力,无论是工作能力方面还是组织能力方面,她都足够优秀。
当时还是他主动把沐向晚招揽进事务所的,在这期间,她除了没有律师执业证之外,知识储备跟能力甚至不输于一些工作好几年的律师,包括他自己。
甚至有时候他都自叹弗如,人与人之间是有壁的。
毕竟在校的老师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眼光一向很毒辣。
陈景生以前拜访老师的时候,就经常听他们提起沐向晚,口里全是夸赞,在老师那的风评简直不要太好。
再加上当时在学校还算认识,所以在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抢先一步把人事先招进了事务所,终究还是留不住人啊。
但是看见师妹有更好的发展,他也乐见其成。
沐向晚最近手里还有个辅助的案子,等忙完这个案子她就打算去独立门户了。
她正在整理卷宗的时候,莫拟呈带着一个案子走过来了。
他们事务所算的上是全市最大的事务所,所以各式各样的案子都会接到。
但有些案子不是你想接就能接的,就比如莫拟呈手上拿着的这个案子。
上诉者是一名女性,一名看上去很富贵但是却像是一朵菟丝花的中年女性,她保养得宜,动作间却颇为拘谨。
她来的时候,直接找到了莫拟呈,他今年三十多,再加上温润的气质,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很可靠,且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中年女人开门见山,她脸上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表情,懦懦开口,“我想跟我的丈夫离婚。”
“您可以具体说一下什么情况吗?”
女人补充,“我丈夫常年出轨,经常不回家,但是他不同意签离婚协议书。”
“您有您丈夫出轨的证据吗,以及相关的资料您能提供吗?”
她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递给莫拟呈看。
莫拟呈结果手机,看了一眼,有些震惊,这不是本市出名的企业家吗。
鹿启荣对外形象可是很好,经营的是老牌国货,平时营销夫妻恩爱的噱头,靠此也吸引了一波消费者。
他的微博下面经常能看见一些评论,“鹿总和夫人的感情好好啊”,“今天又是狗粮吃到饱的一天”“她们好配啊”“神仙夫妻”···诸如此类的评论,并不在少数。
连莫拟呈这个不太关注商业圈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它的扩散力可见一斑。
莫拟呈有些头疼,案子倒是并不难,但是这个案子背后的鹿家他还真惹不起。
到时候就算起诉成功,顺利离婚了,但是鹿家公司的股点下降这件事情是肯定的,鹿启荣的怒火由谁来承担呢。
莫拟呈送走了中年妇女,但是还没有应承下这个案子,只是说后面电话联系。
哎,这个世道,律师难当啊。
莫拟呈正头疼呢,筛选了一圈谁适合接这个案子的时候,心里倒是有了个人选。
大家在一起相处近一年了,互相把各自的情况都摸了个七七八八了,沐向晚这小孩不仅工作能力强,家庭背景也是好得不行。
她不仅为人大气,而且每天上班,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知名大牌,背的包包够好多人的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前几天还开着闪瞎人眼睛的玛莎拉蒂来上班。
听陈景生说,沐向晚好像是沐氏集团的千金。
莫拟呈心里有了几分想法,先去问问沐向晚,要是她不愿意就算了。
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能拒绝了,这个案子他们事务所接不了,不能因小失大,虽然事务所的名声也要紧,但是事务所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混饭吃呢。
“莫哥,怎么了?”
莫拟呈笑着开口,“小沐啊,这有个案子你可以接吗?涉及得可能有些广,你先听我说。”
他把前因后果给沐向晚讲了一遍。
沐向晚听了之后,大概懂什么情况了。
她开口,“没问题,莫哥,交给我吧。”不就是比后台吗,她还真不怕,天塌下来有事她家老头顶着。
莫拟呈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沐向晚当天就给女人打了电话,了解了相关情况。
这姓鹿的看着人模狗样,但是私底下却是个渣男,外面包养的小三小四不知凡几,甚至还有私生子。
聊到最后,王婉茹说了一句,“有的东西电话里说不明白,咱们可以明天在咖啡店约个时间,聊一聊。”
沐向晚没有异议,答应了。
第二天却接到王婉茹的电话,她的声音里还透着些虚弱,“不好意思,沐律师,我今天可能不太方便外出,虽然很冒昧,但是可以把见面地点约在我家吗?”
听得出来,她很想早点离婚,就算身体不舒服,但是还是坚持约谈。
沐向晚思考了一下,同意了,但是走之前她留了个心眼,给陈景生说了一嘴,以防有什么意外。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沐向晚看着王婉茹给的住处地址,挑挑眉。
这么巧吗,离她家居然还挺近的,但是以前怎么没撞见过呢。
其实想一想也很正常,那片区域住了不少有钱人,防护意识都挺强的,就怕涉及点什么隐私。
富人,最爱面子了。
沐向晚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利落的中年妇女,头发一丝不苟地盘着,估计是鹿家的保姆。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尊敬,“是沐小姐吧,夫人在楼上,我带您过去。”
说着还歉意地笑了笑,“实在是不好意思,夫人最近一段时间身体都有些不舒服。”
沐向晚也不细想,为什么昨天还能出门的人,今天身体就不舒服了。
她只是个律师,只要把案子解决了就好了,别的事情不是她该管的,也不该她多管。
路过客厅的时候,她还在沙发上看见了一个小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他拿着书,低垂着头,刘海有些过长,甚至盖住了眼睛。
小男孩对家里来访的客人漠不关心,连头都没抬,眼神都没分出来一个。
此时正值夏天,大家穿的衣衫都很单薄,但是小男孩却奇怪地穿上了长衣长裤。
而且沐向晚没记住的话,今天应该是周三,正常情况来说,学生都应该去上课了。
沐向晚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却没多问什么,沉默地跟着保姆上了楼。
王婉茹躺在床上,她脸上没有带妆,气色明显不是很好,看上去就病恹恹的。
她全身捂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虚弱的笑意。
“不好意思,沐律师,实在是麻烦你了。”
沐向晚摇摇头,客气道,“不麻烦,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王婉茹示意,“李嫂,你先出去吧。”
李嫂看了沐向晚一眼就出去了,出去之前还带上了门。
这下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了,沐向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抛出来,王婉茹细声细气地回答。
问道有些敏感问题的时候,她有些沉默,但是也都老实回答了。
“你要儿子的抚养权吗?”
王婉茹眼里闪过不忍,但是果断地开口,“我不要。”
沐向晚言辞更加犀利了,“你丈夫有动手打过你吗?”
王婉茹很快摇了摇头,“没有。”
沐向晚反问,“是吗,那你脖子上的抓痕是怎么来的?”
沐向晚进房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虽然她已经尽力挡得很严实,但是还是有些痕迹泄露了出来。
王婉茹苦笑,没想到居然没有瞒过这个年轻人。
她眼里全是挣扎,最后还是如实开口了,她轻叹一口气,手抚上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脸上带着几分凄凉,“我患有精神病,严重的时候会伤害他人,甚至自残。”
沐向晚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她瞬间就联想到了楼下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小男孩。
她对大人一向没什么同情心,大多数情况都是他们自找的。
但是她很能共情小孩,在大多数事件中,小孩都是受害者,而且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