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我最近一见到子贺就心跳加速,你说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常青树睁开一双老眼,他看着坐在自己粗壮的树藤上摆鲛尾的小公主。
在他那悠久的记忆中,这位小公主永远的天真活泼,永远的无忧无虑。
可现在这位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脸茫然,迷失了方向。
没想到那人类只不过来了几天,就把这位单纯无害的小姑娘祸害成了如此。
“老家伙,我这是怎么了呢…”
玲珑捂着心口,茫然无措的应对着这从未有过的状况。
她不懂,可常青树懂啊。
常青树幽幽的叹了口气,树叶跟着刷刷颤动。
“公主,你这是动心了啊。”
“动心了?”
玲珑想起以前那些女侍从给她讲的故事,讲两人坠入爱河的故事,也讲人妖的禁忌之恋。
以前她总是听的面红耳赤,直往软被里拱。
原来动心就是这样,所谓的爱情就是这种感觉啊。
她是喜欢子贺的。
玲珑摸了摸红透的小脸,赶忙起身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子贺。
他肯定也喜欢她的!
常青树就见一直背对他的小公主突然起身要走,海藻般的卷发被水波撩起,赫然露出空无一物的后脖颈。
“等等,小公主。”
“怎么啦老家伙,快说快说。”
她还着急回去找子贺呢。
“公主,你的项链呢?”
常青树皱着眉,苍老褶皱的树皮瞬间更加皱巴了,活像被揉成一团又展开的纸。
“哦你说这个啊。”
玲珑摸摸脖颈,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突然笑了。
“我把它给子贺啦,他说要给我再添些装饰的!”
“什么?!公主,那可是王后留给您的遗物您不能…!”
“哎呀安心啦,他说过是要给我惊喜的!”
“我走了老家伙,你这个样子可真是不好看。”
常青树皱着眉头,本就褶皱的树皮更加皱巴的团在一起,活像个刚揉了又展开的纸团子。
玲珑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反而只觉得老家伙现在这个样子比平时还丑了,她冲常青树挥挥手,飞奔似的离开,只留下把话憋回去的常青树。
他看着不见苍穹的远处叹气。
只求公主没有看走眼罢。
…… ……
姬千煜走的很慢,几乎是边赏风景边走。他看见了重兵把守的主殿,又看见了一排排侍卫去往公主殿下—— ——也是他要去的地方。
基于对女儿的宠爱,公主的宫里每一处的镶嵌着夜明珠不允许有任何黑暗之处。
而此刻这最明亮的宫中尸横满地,鲜血汩汩成流。
姬千煜淡然的站在正对殿门的宫墙上,清楚的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幕幕。
“不要…不要…求求你…”
玲珑被胁迫在朗子贺的臂弯里,脖颈被他狠狠夹住喘不过气,腹部被捅穿鲜血不断流出,她无力的看着朗子贺以她为盾牌伤害她的朋友,看着护心鳞变成了杀害朋友的凶器。
她看着他们不断冲上来又倒下,直至再也爬不起来。
宫院内血流成河。
她紧咬着朗子贺的小臂,只恨自己无能。
“玲珑,别难过,你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们。”
朗子贺忽视疼痛,爱怜的看着怀中人,此刻的暧昧与温存是从未有过的缱绻,是玲珑一直渴求的回应。
“放开公主!”
那个曾带着商琼欢众人进宫的侍卫一马当先冲进来,箭指朗子贺的眉心迟迟不射。
为何不射?
在顾及她吗?
温叔叔,射啊!
玲珑的眼前开始发黑,她卯足了力气想要说话:
“…咳!”
血液上涌进喉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反倒是先吐出一口血。
“公主!!”
温什一咬牙瞄准朗子贺箭离弦上。
朗子贺笑看着那把箭向他射来,不躲不避。离得几寸远时护心鳞迸发出光芒,将箭震出几十米远。
看到这一幕的玲珑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淡蓝色的眼睛充斥血丝,鲛纱和金色鲛尾被染红。
突然朗子贺松开了手,没有支撑她踉跄倒下。一只温热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以前她无比希望他能这么对她,现在只如坠入地狱。
“朗…”
“朗…”
“嗯?你要说什么?”
朗子贺俯下身去,耳朵靠近嘴边倾听。
“你…啊!!”
他突然抬头捂住左耳,鲜血喷涌而出。
“呸!哈哈哈哈!!朗子贺!!”
“你不得好死!!”
玲珑吐出含着的耳朵,回光返照般癫狂般笑了起来,一双红透的眼睛直视着朗子贺,里面卷起惊涛般的恨意。
“……”
朗子贺的右手攥的滴血,佩剑在嗡鸣。
“事到临头了还干蠢事。”
要不是护心鳞护主,他肯定要弄死这不知好歹的丫头。
朗子贺吃个丹药,蹲身捡左耳。
玲珑躺在地上,幽幽的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好恨你啊…”
听到这句话的朗子贺身形一顿。
“…你该恨自己。”
“呵。”
该恨什么呢?
恨自己带他来,或是恨自己喜欢他?
该恨的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只可惜要死了还没见到爹爹呢,回来的路上听侍从说爹爹病了。
爹爹那么厉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病了呢?
想来还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太傻,把那瓶该死的玉梨酒给了爹爹当礼物,那混蛋肯定掺了什么东西要毒害爹爹。
她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求自己这条命能换爹爹活着。
可惜自己要死了,不能给爹爹赔罪了。
玲珑想着,从现在想到过去,回忆中的爹爹总是那么别扭,常青树永远皱着树皮,女侍们给她讲小故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一夜之间,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
只可惜没人能看到了。
玲珑望着宫门意识开始涣散,最后还在想着能不能看到爹爹的身影,听到声音也好。
…她终是没有听到。
“玲珑!!”
他大意了,没有想到宝贝女儿准备的惊喜那个人类会触碰,更没想到一个人类手里竟然会有骨蛇的毒。
乌渡强压着毒素火急火燎的到了宫门口,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那人类剖出了女儿的护心鳞和鲛珠!
瞬间周身灵力翻涌就连海水都被搅动,那一击破开海水朝着朗子贺杀去。
朗子贺拔出佩剑,铺天盖地的杀气让他心颤,他也不确定这几片护心鳞到底能不能抵挡这一击。
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瞧了护心鳞的威力,三片护心鳞只有一片出现了裂痕。
可也能看出这位鲛皇即便身中骨蛇毒,实力仍不可小觑。
“鲛皇大人!”
温什到嘴边的“冷静”不知该如何出口,看着眼前连尸体都不完整的侄女他都气得气血翻涌,更别说爱女心切的乌渡了。
此刻的乌渡红了眼,杀意肆虐,上万年的灵力撑得是一口气,却不是理智。
“鲛皇大人!您冷静!”
温什从那双渐红的瞳孔中看出了入魔的迹象!
“果然还是不能撒手不管啊。”
“太无聊了。”
“不想等了。”
一旁一直看戏的姬千煜笑着走了出来,一袭红衣跟这满地鲜血毫无违和感。
“啧,太脏了。”
他都找不到干净的地方落脚。
只见姬千煜响指一打,业火蹦哒着抱团出来,一把把宫院里的尸体和血液收拾个干净。
他想管这破事吗?
他不想。
本来看着这群家伙两败俱伤他在来收了护心鳞和鲛珠就好了。
可他的小姑娘去而复返,带着她的小伙伴正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结界呢。
这鲛皇现在弱成这样,这结界也不知道被削弱成个什么样了,万一待会儿破了怎么办。
谁知道这姓朗的这么磨叽。
他可不想收拾烂摊子,也不想空手而归,白费力气。
姬千煜一向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
他笑得越灿烂,手段越狠戾。
现在这可谓是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