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你在屋内躺了数日,可愿去赏梅?”君淇奥压了压内心的失落。
“少主公,我现在觉得有些饿,想去正厅吃点东西,而且此刻昏昏欲睡,恐怕扫了您赏梅的雅趣。”凌霄感到君淇奥话语里带着些许怨气,他小时候就这样明明生气却总是装着不恼。
“你定是觉得我待你与旁人不同?”
凌霄没想到他突然直接开怼:“少主公不敢,您对待黑金羽卫都是一视同仁,我便随您去赏梅。只是容我梳妆一下。”凌霄想起头发还未梳起,被别人看见总是不妥。
“不必!”君淇奥走过来帮她拉起斗篷的帽子遮住头发:“并不很远,你帮我系上斗篷!”说完将貂绒金甲递给她,君淇奥有点恼她忘记了这几日的相处,当然也不指望她伤重时能记得,只是因为凌霄受重伤那几日,他患得患失神经紧张到极点,此刻见她活生生又站在了面前,不知怎的就想依赖她一点点也算是补偿了。
凌霄诧异他突然冒出许多要求,君淇奥不是总高高在上冷冰冰不理人的吗?接过斗篷披在他身上然后帮他系好斗篷的缎带。抬眼望他,这副好看的眉眼啊!
“好了?”
“好了!”
“那走吧!”话音未落,君淇奥抱着凌霄施展轻功飞出屋子,跃上了屋顶,几个起落来到了后花园的一处暖阁,阁外梅花盛开,白雪皑皑压在了枝头上,仿若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暖阁里生着几个火盆,垂下的帷幔阻隔了外面的寒意。阁内案几上摆放了很多吃食,单笼金乳酥、生进二十四气馄饨、玉露团、乳酿鱼,每一样装在精致的碗碟中用小火炉暖着,凌霄坐在案几旁心想他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这些,更感到惊心的是这几样吃食都是芸苕儿时最爱吃的京都菜。
凌霄手心冒汗,他这是暗示已知晓我的身份?还是只是试探?君淇奥解开斗篷放置在旁边衣架上,又拿下一条羊毛盖毯围盖在凌霄身上说:“刚才不是说饿了,快点吃吧!”凌霄嗯了一声并不多语,用了十年又一次回到京都既然决定见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被他认出来,就算认出来又能如何,自己的身份过往早已做了新的记录,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只要不承认想必他也不能怎样。
凌霄专注吃饭,这些吃食确实和小时候吃的一样好吃,想必君府的后厨还是那些老人,君淇奥却吃得很少有时沉思像在思考什么。
凌霄好几天都只吃了一些稀粥浑身无力,今日总算吃到了一碗放了盐的馄饨,此刻身上有了暖意,解下斗篷放在一旁。
君淇奥起身走到院子里,纵身跃起在梅树间穿梭,折了几支傲然盛放的梅枝回来插在了案几上一尊青瓷瓶中。
今日君淇奥穿着一身玄青色常服,常服上绣的图案正是这梅枝盛放,腰间系着那根蟠龙玉带透着雅致。平日见他不是穿着朝服就是铠甲,此时的君淇奥更像小时候凌霄记忆中的少年郎。
“喜欢吗?”君淇奥望着脸上终于增添了些许红晕的凌霄。
凌霄见梅花上还带着雪花,晶莹剔透,点点头说:“喜欢,只是这折断的梅枝终究也会枯萎,或许留在树上能更长久些。”
“这梅花月余必凋零,你身体刚刚恢复,七伤拳的后遗症就是畏寒,此时不便在户外站立太久。”君淇奥见她已经吃完,拉了铃绳召唤丫鬟来收拾,两个丫鬟手脚利落整理好案几又迅速退了出去。
“少主公,你是否有话要问我?”凌霄想不如干脆说透,也好知晓十年前芸家君家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她自然感觉得到君淇奥待她与旁人不同,但这种不同到底是同情歉意还是爱慕此刻也是猜不透。
君淇奥走过来拉起凌霄,让她斜靠在一个卧榻上:“地上终有寒意,此刻你身体虚弱抵挡不住。”然后仔细帮她盖好毯子,走到旁边琴案边坐下:“你希望我问你什么?”
“哦,我以为你会问我君老夫人遇袭之事。”
“此事已经了结,只是一个低劣的计谋罢了。你可愿听我弹琴?”
凌霄见他不问只好自己挑起话头,十年前的事各种版本的传言都有,这几年她也调查了一些,道听途说还不如直接从他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君少主公,既然您不问那我有个问题,听说我用的床榻是您小时候的物件,我看床头刻着几幅小画,好似是两个小孩嬉戏打闹,旁边还刻了“淇芸”二字,想必是个颇有意思的故事,不知您愿不愿意讲给我听呢?”
洛阳城近几日特别热闹,年节将至,各家各户都出门采办年货,几条商业主干道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仰云楼近日也汇集了外邦各国来的大使商客,房间都住得满满当当。掌柜佟瑞年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男子,迎来送往经营的高手,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隶属君家的黑金羽卫,这恐怕就没人知晓了。仰云楼实际是君家设置的谍纸中心,做着各种信息和利益的交换。
柏舟今日穿戴还算素雅,大冬天里摇着纸扇的大概也只有他了,刚登上三楼雅间,一个伙计就跑来告诉他青州王在最大的尊字号包间。柏舟想起君淇奥让安排个约谈,便走了过去,果然这青州王没闲着,借着过年约了朝里几乎一半的朝臣来此聚会,虽然看着吃吃喝喝聊聊奇珍古玩,但实际却是拉拢人心的逢场作戏。
主座上的青州王与几人聊得正欢,柏舟凑了过去插嘴道:“政肃君,宴请都不请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政肃哈哈大笑:“柏舟可是说笑,你掌控着天下智计,我这可是高攀不上呢!”
柏舟脸一沉说:“政肃君说笑了,只是为国效力,忠君报国罢了。不请我这是故意伤我的心!”
政肃挥挥手清退身边人说:“要不我们去里头的暖阁聊聊?我俩也很久没见没聊过了,不知柏舟君对天下纷争又有了什么新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