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嬴自是不屑将话说上两遍,只摆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萧启年稍微抬眼看向他,随即目光又将这满桌菜肴快速扫过,筷子竟然直接夹起掉落在桌上的半块土豆,直接塞进嘴里。
他咀嚼两下,神色大变,右手重重拍在桌面之上。
“怎么样?”
坐在他对面的楚嬴笑着开口。
这当真不是骗局么?!
萧启年一言不发,端起面前的饭碗,疯狂地往自己的嘴里塞去。
正如楚嬴所言。
事情真假,他们随便哪个北元人一探便知!
楚嬴断不会在这种事情之上撒谎。
此事,应当是真。
楚嬴看着他疯狂干饭的样子,嘴角抽搐两下。
堂堂一个北元皇帝,难道这些年还被饿肚子亏待了不成?怎么活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陛下,可回神了?”
萧启年的筷子稍作停顿,缓缓放下碗筷,望向楚嬴:“大皇子殿下……不,楚嬴阁下。”
他将楚嬴摘除大楚国之中,缓言道:“您给我看这些东西,不是毫无目的的吧?”
若不是他那急促的呼吸,楚嬴几乎要以为他真的不为所动安如泰山了。
楚嬴面上笑意不改。
却道:“我要你归降。”
嘭!
萧启年猛然抬头,一把推开桌子:“楚嬴,你难道想凭借这点东西,羞辱我北元吗!”
归降?
那不是要让北元都归入大楚?
就现如今那个楚皇帝?
他也配吗?!
萧启年目光依依不舍地从饭菜上挪开,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和阴狠说道。
“你别忘了,既然是种在凉州城外,那我北元打得进凉州城一次,就能打进第二次,这城外的东西,更是唾手可得!”
楚嬴眸光深邃不可见底,只是缓缓推出自己手边的茶杯。
“陛下,你应当没有饮过此物吧?不妨试试。”
北元与辽右不同。
不管如何,辽右尚且能与顺城一带通商往来,对大楚各类东西还算了解。
但北元一开始便呈现凶猛之姿,又是连连攻打大楚边境,若有北元人进入大楚,定是人人喊打,至于抢夺过去的东西,有些根本不解用处,难免浪费。
“……”
碰了个软钉子,萧启年一时也无话可说,又无台阶可下,端起楚嬴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不过片刻,他便沉默下来。
“这可是奇药?”
楚嬴又抬手替自己续了一杯新茶,且笑:“不是。”
见对方目露诧异之色,他才继续言道。
“虽不是奇药,却也只在大楚国土地繁茂之处生长,方才一饮,陛下应该知道它的奇效。”
早在楚嬴前世的历史之中,就有以茶治边的先例。
在大漠,蔬菜水源鲜少,如今那些瓜果又无人搜罗栽培,大部分北元人不是吃些燥热的干饼,就是牛羊肉,油脂碳水入肚,长久以来不得更换,不得消化,身体迟早承受不住,时时口干舌燥,腹胀难言。
茶水,在大楚人这边只是个消遣,甚至于一些稍显富贵的家中也常常备上。
但于大漠人,恐怕就是一味弥补身体状态,化解难堪的良药了。
也只是北元大漠从未与大楚通商,不然早就了解用处,也不至于抢来也不知如何使用,随手抛开了。
毕竟在他们的概念之中。
这是浪费水的玩意。
“就算如此。”
萧启年咬牙切齿:“我也绝不可能归降大楚!”
归降现在那位楚皇帝,不得把他的脸劝丢尽了?!
楚嬴只是挑了挑眉。
“谁说要你归降大楚了?”
要是萧启年真的打算归降大楚,楚嬴还得小小地头疼一番呢。
他起身走到萧启年跟前,一把拍中萧启年的肩膀,面上尤带几分深不可言的笑意:“我是要你,归降于我。”
“而且,并不是在此时。”
“倘若一日我需要你的帮手,你到那时,再归降我也不迟。”
归降楚嬴?
一个毛头小子?
萧启年眉头紧皱。
虽然不比楚皇帝那般丢脸,但又哪个皇帝愿意屈居人下?
若自己打下大楚国,什么东西不是应有尽有?
又何至于被这样的毛头小子钳制住呢?
楚嬴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打算,低头端起茶杯,并不正眼瞧他:“北元皇帝,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说话。”
“本宫是给你好生相劝说,并不是奈何不了你。”
“既然本宫有雷火,安知本宫有没有天火地火?一样你们便承受不起,更何况。”
楚嬴洒脱一笑。
剩下的自然不用言表。
萧启年顿时心头狂跳。
他仿佛已经看见,在某日的深夜之中,无数道天火划开夜幕,落入各邦各族,身穿盔甲的楚嬴骑着战马,在地动山摇火光漫天之中,冲进北元。
所到之处,冲杀声不断,哭喊声不断。
漫天都是北元人的痛苦哀嚎。
如今楚嬴不过是皇子之身,倘若将来有一人,他真成了帝王,手下将士何止现在这小小的朝天军。
届时,北元还有可能是楚嬴对手吗?
萧启年再度看向楚嬴,却见楚嬴目光早已落在自己的身上,此时此刻,仿佛一柄利剑高悬在他头顶之上,随时可以掉落下来,将他一分为二,彻底贯穿。
楚嬴真的会在意他的死活吗?
外面的十万大军,真的就抵得过可怖的雷火?
还是说,楚嬴真的会在意一个太子的生死?
不,都不可能!
就算大军不被灭于雷火之下,也顶多是在凉州城再抢掠一次,只要有楚嬴在此,根本无法真的占据凉州城。
太子更是无足轻重。
身为皇子,还是要反的皇子,怎么会在意一个太子的死活!
这桩桩件件,对于楚嬴本身来说,根本就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是他萧启年。
估错了楚嬴这个人!
“恩威并施。”
萧启年瞳孔猛缩,跌坐在身后椅上,口中悠悠长叹:“楚嬴阁下,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若当今楚皇帝是楚嬴,恐怕根本没有他出场的余地,北元便在眨眼之中,被楚嬴收入囊间。
楚嬴且笑,手指轻敲桌面,只问一句。
“就问你。”
“降,还是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