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迅速红了起来,就连脸颊也似乎在发烫,李钊捏着衣服的手缓缓松开,背对着宋少虞,“属下不敢。”
“无碍。”
宋少虞轻轻笑了一声,将李钊的反应都看在眼睛里。
他拿起药瓶继续李钊刚才没完成的事情。
“景王力大,你这伤口好生休养。生意上的事情可以放放,银子不急在这一时。”
李钊捏紧的手心里除了不少汗,笨拙地开口,“为、主上分忧,李钊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李钊呼吸狠狠一窒,他清楚地感觉到宋少虞温热的指腹擦过皮肤的刹那,自己浑身汗毛都要直立起来一样!
“属下、是属下该做的!”
“你怎么今日如此结巴?”
闻言,李钊脸唰的一下变红,垂头不语。
索性宋少虞很快揭过这件事情。
“计划要提前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一下吧。”
李钊重重点头,“是。”
他素来不是多问主上事情的人,主上安排就好,他去做就好!
宋少虞见此笑得柔和,“还是你听话懂事,不像太子——”
“问东问西,浪费我口舌去解释。”
“主上大业将成,日后便不用顾及太子了。”
宋少虞眼神冷漠,“也是。”
·
这厢江白瑜的师傅却在不知道忙着捣鼓什么,手里的药杵咔哒哒一直没停过。
“师傅,你歇歇吧,徒儿这毒并不急在于一时的。”
见老头子已经累得额上冒出细汗,江白瑜忍不住劝道。
顺手给他递上了一碗酥酪。
奶白色胶状物在青花瓷小盏里显得格外软白滑嫩。
上面点缀了一些小食。
老头吞了一口,不满道,“没加冰?”
江白瑜失笑,“这都已经快深秋了,再加冰怕是您伤了身子骨。”
“这说的什么话?!你师傅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还是说你嫌弃我老了?”
江白瑜微笑,“没有的事。”
老头子又吃了两口,皱眉道,“我总觉得这毒还是有问题。
很明显长公主不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但我后来告诉她了,她又没有任何求药的举动。
实在是怪异。
就算是这药太难寻了,可穿心莲皇宫里面就有,再按照皇帝的心思……
不该为长公主搞不到这些东西啊。”
确实是个很难想的问题。
江白瑜慢吞吞翻着老头子的医术,“我倒是在想,以长公主的身份地位,谁能悄无声息地给她下毒?
还让她直到病入膏肓也察觉不出来。”
疑点太多,导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先给你做点防身的药,你入宫时候带上,别叫人钻了空子害了你。
说话的时候放聪明点,你要是吃了亏,燕予苍那小子会发疯的!”
江白瑜鼻子一酸,笑道,“还是师傅对我好。”
“哼。”
老头子翻了个白眼,对此表示不屑。
“你收购了柳家那些宅子铺子是要作甚?
等你回了扬州什么没有,贪图柳家那一分二亩地。”
“师傅,你能不能告诉我——”
江白瑜闻此眨了眨眼,“父亲给我留了多少财产?”
据江如贵所说,他自己都不知道江父有多少私产,他也只是打理着一部分。
另有一些,他很好听老爷提起的。
但师傅和父亲关系甚笃,有着非一般的情意。
不然也不会不顾母亲的反对,让师傅带了自己几年,去学习那些东西……
看着江白瑜真诚地发问,老头子警惕道。
“打听这些做什么?那是你最后的底气,能帮你扭转乾坤的资本。”
“可是上辈子,我也没等到您说的这些东西啊?”
江白瑜耸肩,师傅莫不是在诓她?
有什么银子是这个时候不能告诉她的。
老头子打着哈哈,神神秘秘道,“还不能说,暂且不能说。
等日后时机到了我再该告诉你。”
他又道,“对了,我从南边一路过来,经过了安阳县,发现了一些穿着打扮比较特殊的人,你手下的铺子里不是有的在做丝绸料子的铺子么?
可有听到过这些。”
江白瑜微微颦眉,按照上次程淮直奔安阳的架势,不应该早就禁止此类事情的发生了么?
如果说师傅见到的那些人和之前紫阳的人一样,那应该是死灰复燃了?
不该啊!
玄影骑的大名如雷贯耳,令人闻风丧胆,怎么会……
“听说过。
但目前还没有影响到咱们的生意,便没有多想。
师傅,你见多识广,可知道最能代表一个地方的特征是什么?”
江白瑜慢吞吞问道,她总觉得有什么蛛丝马迹正在浮出水面。
“这个嘛,自然是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习惯爱好。
你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了?”
江白瑜微笑道,“就……随便问问。”
老头子神神叨叨看她一眼,“你最近,怪得很嘞。”
“没有。”
江白瑜立马否认,连连摆手,“师傅,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厨房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今个儿下午给你做香辣肘子。”
老头子哼笑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只是今个儿,可别叫燕家那小子来了,我见着他烦得很。”
江白瑜失笑,飞一样地逃走,燕予苍来不来她也说了不算啊……
实际上江白瑜打算去找燕予苍说这件事情。
但意外地是,她的马车在路上被拦住。
三番两次被拦,都是同一个人。
“表妹,你救救国公府好不好?”
马车外面,柳辛安扒着车厢,苦苦哀求。
江白瑜微怒,“做什么事来求我?
柳家自己做出的事情,就要承担责任。
我又不是大理寺,更不是我逼迫你们做的。
你走吧。”
“不——表妹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在景王心里地位很高,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去求求景王,让他放我们一把——”
柳辛安声音小了下去,自己憔悴的脸上都出现了羞赫。
“我知道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景王对柳家意见很大,但是只要他愿意出手,柳家甘愿为他做事!”
“噗!”
伴着江白瑜一声笑,柳辛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来。
“你们柳家现在还有什么价值?能让景王愿意放你们一把?”
“柳辛安,你别高看了柳家。”
江白瑜只是淡淡说着,几句话就已经击溃柳辛安的心理防线。
但最让柳辛安痛苦难过的是,他的表妹脸上没有出现过一丝不忍心,对此很冷漠,冷漠到他怀疑表妹的心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
他痛苦出声,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和绝望,“可,柳家也是你的外祖家啊,姑姑生在柳家长在柳家,从柳家嫁出去才有了你。”
“你这样做,真的不怕姑姑在九泉之下指责你么?”
“哪怕是九泉之下的姑父知道了,也会觉得你不孝不忠不义。”
柳辛安说着手指颤抖了起来,他就算是知道柳家和表妹之间有龃龉,可绝对不敢相信表妹会这样无情。
她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一丝自责痛苦不安……
“哪怕是恩断义绝,也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表妹你——不要太狠心!”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柳辛安因为激动,已经出了不少汗,借着这一小会功夫他微微喘息。
“说完了么?”
柳辛安不解,“什、什么?”
“你还要说多少东西,一起说完。
上次我就告诉过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这次说完,就可以彻底滚了,以后再敢拦我的马车,我会打断你的腿。”
江白瑜冷冷道,眼神之间的不耐烦再明显不过,深深地刺痛了柳辛安的心。
“我……”
“柳辛安,你总是自以为是。
凭什么要把这种所谓的血脉,亲情,禁锢在我身上?
难道你们柳家之前贪图我的财产,甚至想要毁坏我的名声,再甚者还要害我性命,这些事情你让我轻飘飘揭过?
亦或者想让我感激涕零无以言表,继续任由你们一大家子祸害我。”
柳辛安此时才恍觉,是了,是祖母和母亲父亲三婶她们有不轨之心在前。
他居然还在要求江白瑜做这些做那些?
“人不害我我不害人,柳辛安,你——”
江白瑜皱眉,上辈子,柳辛安对她而言,是没害过她,这件事情确实跟她无关。
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救他一把,也不会成为她救柳家的理由。
“——你既然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上天自然不会将无辜的事情强加到你身上负了你。
所以,你走吧,求我还不如求老天爷。”
柳辛安哑然出声,“我……可那是我的父亲啊……”
江白瑜笑了笑,“你也说了,那是你的父亲。”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徒留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柳辛安。
从马车里向后望去,能看见柳辛安痛苦地蹲在地上,开始抱头痛哭……
咆哮声惊飞了一众鸟雀。
“大姑娘,你不要伤心,柳家这是罪有应得。”
江如贵生怕江白瑜因为柳辛安说的那些话而感到不舒服。
他径自劝道。
“伤心?!”
江白瑜轻轻笑了,“我不伤心,我要的就是他们柳家付出代价。”
“不合时宜的心软,只会成为我的软肋!”
“女子当自强,岂能因为三言两语就忘记自己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