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会去查,你且安心。
对了,今日圣上提起你我二人的婚事——”
燕予苍开口,有些难为情道。
按理说江白瑜孝期已过,圣旨过后不过数月就要嫁进王府。
但皇帝那时候答应过他让他自己觉得,今天突然之间又提起让江白瑜尽早嫁过来的事情。
虽正中他下怀,但他也要尊重江白瑜的意思才好。
“你怎么看?”
江白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家中无父母,其他长辈也管不到我这里来,虽是由着我做主。
可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燕予苍。”
“我自是希望你尽早嫁过来,你我二人成婚。”
燕予苍语气中的急切不似作假,他目光灼灼,落在江白瑜身上好似有火一般,但这并不足以让江白瑜动容。
让她动容的是接下来燕予苍说的话。
“但我更希望你是愿意嫁过来的,而不是因为什么权势,因为什么逼迫,因为什么不得已。
我想要爱的,是你这个完完全全真心实意属于我愿意和我过一辈子的人。”
“我尊重你的想法,我爱的是你,自然也等得起你。
我愿意等你到你愿意的那一天,在此之前,我一定会恪守礼仪,绝对不会不尊重你。”
身为皇室贵胄,他能有这番觉悟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出于一种莫名的信任,江白瑜答应了他,“好,你等我那一天。”
接下俩一段时日,江白瑜便忙着跟皇宫里面制造一批肥皂。
燕予苍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虽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但江白瑜却感到无比安心,她知道他肯定会为她扫清障碍,让她这次进宫平安无虞。
日子断断续续溜走,转瞬间秋意更浓。
乔芷在选妃宴上一波三折,最终是选成了三皇子侧妃,正妃之位暂且空悬。
太子为此乐不思蜀,特意叫了宋少虞来吃酒。
“多亏你出的好主意,才能反将老三一军。”
“殿下谬赞了,少虞只不过略尽绵薄之力。”
“哎——不必谦让,本宫敬你一杯!”
几杯酒入肚,太子已经熏熏然,“话说前些日子京中的流言——呃,可是真的?”
他也是接着酒胆才敢直接问了出来。
宋少虞生得美,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诱惑他,偏偏又是个清高冷淡的性子,在他几次暗示之下都不愿意与他欢愉一场。
他久而久之,倒怀疑是自己太过心急,而眼前这个人不晓得情爱,不通男女之事,尚且未意识到。
“流言罢了,端看信与不信。太子殿下说呢?”
太子笑了,颊上泛着红,“我自是不信的,少虞乃天下英杰都过之人物,岂会看上宋闻璟那等子愣货。”
太子醉醺醺地又要喝酒,光顾着低头了,愣是没看到宋少虞眼中那阴沉的戾气。
“你那兄长啊是个榆木疙瘩,我几次示好,他恍若未闻。
让他半点小事都推三阻四,这脾气能当什么大官!
怪不得丢去了大理寺那等子地方!
该!”
咕噜咕噜几杯酒下肚,这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他自顾自道,“少虞有如此大才,怎甘屈之于下,受宋闻璟那愣头青指挥拿捏!
你若是愿意,来东宫,可与本宫同吃同住,无人再敢轻视你!
就是那宋闻璟也要瞧你三分脸色!”
宋少虞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忍了忍将自己的手缓缓移开,落在了桌下帷布遮挡出。
他勾起笑,慢慢问道,“同吃同住?”
太子似乎被勾起了兴趣,三两步站起来凑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轻轻叩击着肩胛骨道,“对,就是同吃同住。
本宫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东宫太子,你在本宫身边自然是受万人瞩目的存在。
你觉得如何?”
宋少虞笑意不达眼底。
“如此,也可免了外头人的谣言,省的那宋闻璟觊觎你。”
说到最后,太子一脸调笑模样,眼神频频往宋少虞那一张无暇的脸上瞟。
甚至伸出两根指头,想要摸上去。
宋少虞回头,眼神冷如冰,眸间涌动着一层化不去的阴翳。
他淡淡说,“殿下若是还想要这天下,最好不要对微臣动手动脚。”
“否则,微臣可就不帮你了呢。”
太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讪讪收回自己的手,“本宫——喝醉了、喝醉了!”
宋少虞哼笑了一声,“殿下记得就好。只要殿下听话,微臣保准今年冬天,就有您荣登大宝的可能。”
这么快?
太子先是划过一抹不可置信,紧接着喜不自胜,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穿龙袍坐享天下的日子里了。
“还是少虞有本事。
这下可好了,以后这天下就是本宫的了。
到时候本宫一定要好好封你一个大官当当。”
“是殿下有上天庇佑,乃众望所归,微臣不过顺势而为。”
宋少虞说完,斟了一杯酒递给太子。
抬手间,一些小粉末已经落在杯中,三两下就没了踪影。
太子没做多想,接过一饮而尽,眼中期望之色灼灼,“你可有万无一失的把握?
不要给了本宫希望,又让本宫失望。
万一事情没把握,咱们暂且等一等也无妨,左右父皇不会废了本宫,景王和三弟也都是小打小闹,不会动摇本宫的根基!”
“等不了了。
臣一刻也等不了了。”
宋少虞勾唇,眼里满是疯狂的渴望与势在必得的气势。
“殿下放心,今岁你我定会如愿。”
最迟在今年冬天,一切就要结束,重新开始。
他的兄长,再也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好!
有你这句话本宫自然能放下一百个心!!!”
太子激情壮语,正要再欲与宋少虞饮酒的时候,外面侍卫来报,说是柳家世子爷求见。
“滚滚滚不见不见。”
太子不耐烦挥手,“让他滚远点,本宫没时间听他唠叨。”
侍卫结结巴巴道,“可是,柳世子跪在门外面不起来,这来来往往的人都瞧着……”
恐怕让别人猜测什么啊。
太子就要发怒,被宋少虞挡住,“殿下稍安勿躁,臣去会会他。”
“也好,辛苦少虞了。”
太子眼神狠厉,绝情道,“若是他胡搅蛮缠,柳家便不必救了。
柳国公在寒狱里受审,绝对不能让他咬咱们一口。”
“微臣明白。”
柳辛安一腔怒气不敢言,这几日他跑遍了无数旧友府上,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亦或者是跟他称兄道弟恨不得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一见他上门立刻翻脸不认人。
母亲和老夫人出面,也是吃了不少闭门羹,话里话外都是这件事情他们插不得手帮不了忙。
各种推三阻四的缘由,竟是让他忽而怀疑起了自己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的。
他就是心中气不过,别人可以不救柳家,但太子不能不救,他可是知道的,景王说的那些贪财敛财的罪名,明明就是太子让父亲这样干的。
父亲,只是在背锅。
虽然父亲做了这么不堪的事情,和三婶苟合的事情也是真的,但,那终究是他的父亲。
想到母亲和祖母奔走无果,姐姐在宫里也是处境艰难,空有心使不上劲,他便心中异常难受。
外头的日头很大,他跪了不肖多大一会,额上已经冒下了汗珠。
平生将近二十年他都是富贵窝里长大的纨绔子弟,根本晒不到这么火辣的太阳。
就在他掌心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时,一道人影姗姗来迟。
青衣如墨,乍一看温润之姿贵逸清隽。
宋……闻璟?!
不对,是宋少虞!
柳辛安微微皱眉,“怎么是你?”
“跟我走吧,有话里面去说。
跪在这里想什么,胁迫么?”
柳辛安看来人距他几步远,说完转头就走,自己才不情不愿地跟上。
“你救救我父亲——”
“柳国公身在寒狱,我救不了。”
“不,你一定有办法的。
你为太子谋划这么久,你们不能放弃我父亲,他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事情,凭什么让他去做替罪羊?!
这不公平!”
柳辛安愤愤说完,却见眼前人眸色淡淡,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张开双臂跑到前面挡住,“今日你们不给我柳家一个交代,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柳辛安,要不怎么说你蠢呢?你难道看不出来,是景王挑事把你们柳家祸害至此!”
柳辛安当然知道,但他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他还能跟燕予苍对骂起来或者是去寒狱跟程淮抢人?
笑话!
他怎么敢!
“若不是替你们做这些事情,父亲何苦这种地步!
你们更有责任!”
宋少虞嗤笑,“你怎么不说,是柳国公自己贪图荣华富贵,愿意富贵险中求呢?”
柳辛安欲张口,却哑口无言,这话无法反驳。
“所以,你凭什么让我救你父亲?
他如今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去冒这个险!”
柳辛安欲哭无泪,死死咬着唇。
“你看,你自己都说不出来理由!
请回吧,柳世子。
慢走不送!”
宋少虞拨开他拦路的手臂,淡然朝前走去,对待这种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小孩子心性之人,他素来如此干脆利落扎人心窝。